十二月 13, 2011

深爱 (四十一) -(四十四)


(四十一)孤注一掷

相信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我君临在一起的人,如果第一是杜素蘅,第二就要数林紫檀了。
现在,我不要这个孩子,最大的障碍是没有自由,无论到哪里都会受到监视。此外,我也不愿采取极端的方法,害怕会危及我的生命安全。在我理解中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人主动地助我一臂之力,而且可以让人看起来我与此毫无关系。那么,使用最好方法的最佳人选,当然就非最恨我的人们莫属了。
“我想还是去好了,反正在家也觉得郁闷。”中午的时候,我给了灵灵电话。
“你终于想通啦,幸好我还没找别人。”灵灵一听兴奋地说。
“那我们到时见吧。”约好了时间、地点以后,我挂断了电话。
灵灵应该是不知道林紫檀会出席的,否则也不会邀我出席,当然我也不会告诉她。这件事要做到天衣无缝,自然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是偶然。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不引起英婶和玉冉的怀疑。

如常平静地度日,一直到周末的晚上。
我早早地吃完晚餐,便上房装扮。我选择一条宽松的A字型连衣裙,色彩柔和的米白色,给人一种淡雅清新的感觉。上粉底,画眉,眼线,涂睫毛膏,胭脂,唇膏,重复着以往我每次出门前的必备动作。只有在这一刻,我才感觉到自己还年轻,还不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还不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
“夫人要去哪里呢?”下到客厅的时候,玉冉正在教子美认字,见我一身打扮,惊奇地问道。
“今晚灵灵邀请我出席一个慈善宴会,你快点备车吧,我怕要迟到了。”我不耐烦地看了看表。
“可是,你事前怎么没提过啊?”玉冉有点为难的样子。
“可能我是忘记了吧,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弄得那么紧张。”我端下来,理了理子美头发,亲了一下她的小脸,“听话啊,宝贝。妈妈待会回来给你讲故事。”

“妈妈。”可爱的子美也捧着我的脸亲了一下。
“可是…”玉冉还在犹犹豫豫,“要不我先给少爷一个电话。”

“那得先给我准备车,之后怎么做都所谓,真要迟到了。”我站了起来,“就那么点小事,也需要那么紧张汇报吗?只要我平安无事地回来就好。”
玉冉望了一下,闻声前来的英婶,只见英婶点了一下头。
“那好吧。”玉冉上楼去拿车钥匙。自从我怀孕以后,都是由玉冉接送子美上幼儿园,而我除了定期产检以外,几乎没有出门的机会。
最后,玉冉还是放心不下,充当司机送我到会场。
宴会在金茂君悦举行,我到的时候,见灵灵已经衣着华丽地着急等待。
“怎么这么迟啊?都快要开始了。”灵灵一见我,就拉着我往会场方向走。
陪同我来的玉冉,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直跟着我们到宴会门口。
“进去是需要邀请券的,你就在楼下的咖啡厅等吧。”我说。
“你小心点。”玉冉皱着眉头看着我,“我就在门外等你。”
看她一幅忧心的样子,好像我要一去不复返似的。我没有再理她,和灵灵一块进去了。
“哇,真的好多名人埃”灵灵一边找位子,一边看着经过的人物,发出了感叹。
我的眼睛也在四处寻找,心中的目标只有一个——林紫檀。
我们坐得是二十四号台,一个不前也不后的位子。与我们共桌的人,都是不认识的,相互之间交头接耳,像有说不尽的话,可我都知道他们多数是在对出席宴会的人评头论足。
正当我在为还找不着目标着急的时候,场上的记者突然都频繁地对着门口的方向闪起镁光灯。我真是老来多健忘,居然忘记了重要人物一般是来得最晚的。
由站在台上的主持人介绍,进门走在前头的这次宴会的主办方:一家国际著名化妆品品牌的大中华区总裁,以及一位中国福利基金会的高层。紧接着是这次活动的策划者,几位著名的明星和名媛,当中就有我最期待的夫人了,她还是那一幅不可一世的样子。

“怎么她也来了?”灵灵噘了噘嘴,“真是大煞风景。”
“管她呢。”我装了不在乎的样子。

等到主办方发表完一番讲话后,拍卖终于开始了。
一开始拍卖的就是林紫檀捐出的那块所谓价值连城的玉佩,场上叫买声此起彼伏,也不禁感叹中国的奢侈品市场真是远景辽阔。这块小小的玉佩被一间上市公司的主席以六十万投得。全场的感叹声一片,连林紫檀也微笑的点头,可见对这个价格满意。

“那块破玉是这个价吗?”灵灵不屑的说,“那好像是一家证券公司的主席,说不定是在讨好林紫檀呢。”
我点了一下头,想起父亲说过,这个世上你要想别人对你好,首先就要对别人好,无论是在官场上还是商场上,这都是一脉相承的。
接下来拍卖的是几位明星捐出的珍品,叫买声依然不绝于耳,连一对小小的水晶耳坠都能拍得上万的价格。可能成本只有几百块而已,只是被明星戴过。
“你想要的那个手袋,预算是多少?”我低声问灵灵。
“三十万吧。”灵灵想要的是一位著名女影星捐出的全球限量版镶碎钻的手袋。
“是不是觉得我很疯狂?”灵灵问到,“可是我真得是很喜欢。”

“没有啊。”我摇摇头,“待会你一出价就六十万,剩下得我来垫就好。”
灵灵惊讶得看着我,随后又偷偷地在笑,“没错,无论如何都不能输给那个林紫檀。”
后来,当灵灵一举牌就是六十万的是,全场哗然,所有人都像她投来了惊讶的目光,其中也包括那位高傲的林紫檀。这绝对不是这场拍卖会拍得最贵的一个物品,可却是所有人都会觉得最物非所值的物品。
我想要的效果终于达到了,然后站起来转身上洗手间。坐在灵灵旁边的我,可是不愿意招惹那么多镁光灯,让君临哪天在报纸上看到我。
在我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最期待已久的人物已经站在走廊上等候。当我视若无睹地经过她的时候,听到来自她恶心的声音,“最近可好啊?狐狸精。”
看来素蘅什么都和她说了,“还好啦,”我轻轻地应道,“只是最近又怀孕了。”
当我转头向她嫣然一笑的时候,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那愕然的表情,眉心紧皱,睁大眼睛,嘴巴微张,“你…”
“告辞了。”没等她说完,我就快步离开。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我对灵灵说,“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怎么啦?”灵灵看着我。

“没事,可能是这里人太多,我感觉有点闷,回家歇一会就好了。”现在我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保证我今晚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到蝶庄,这样才能不让人发现这是一场预谋,才能与以后可能发生的一切撇清关系。
“那好吧。我还想在这里待多会,你自己路上小心。”灵灵说。
玉冉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不断的伸直腰往门口张望,看见我平安无事的出来,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快呢?”玉冉高兴得跟在我身后。
“答应今晚要给子美讲故事,得在她睡前赶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我突然问道,“对了,今晚我出来的事有没给君临说。”
“哦?”玉冉像想起了什么,“还没有,刚刚太紧张,给忘了。”

“这样的小事就不必给他说了,最近他可是很忙。”我平静的说。
“嗯。”玉冉点了点头,轻快的应答。

我想哪怕玉冉知道林紫檀出席这个宴会,也知道林紫檀是君临的表妹,也不会明白我和林紫檀之间的利害关系,因此,她自然不会对此上心。
由于今晚一直绷紧着神经,我的头又开始疼了,不免闭上眼睛,放松身体休息。
林紫檀,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一定要把这事转告杜素蘅,我这头疼就指望你们给治了。

(四十二)风月
父亲在一个春雨绵绵的午后到来,我撑着伞,站在庄园的门口,抬头看着稀疏的雨滴

滑过,有几滴雨还飘落的我的额头上,轻轻地用手去试,好久没感觉到这散漫而又宁静的喜悦了。

“爸爸”当父亲的褐色房车停在门口时,我迈着轻快的脚步跑到车前。

“跑得这么快,小心滑到”这是父亲下车后,对我说得第一句话。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他愣笑。好久没见到父亲了,那种喜悦的感觉只能用笑意

(四十三)传递。

"怎么像个孩子一样?”父亲也笑了,接过伞,而我则挽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往回走。

坐在暖和得客厅,英婶端上了红茶。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父亲端详着我,“身体不舒服吗?”

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脸,笑着说:‘可知道我是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变得如此白皙。'

"一点血色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父亲沉着脸说。

“对了,最近你母亲总给我抱怨,说你最近很少跟我们联络。”

“我又不是孩子了,总不能天天缠着你们。”没错,我已经长大了,已经不会再问
“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接我”这样幼稚的问题了。

父亲听了,皱了一下眉头,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茶,却什么都没说。

我明白子女在父母心目中永远都是孩子,只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诉说心中的苦闷,

无论我以何种方式说,父母的烦恼都不会因此减少,那么我又何必平添他们的烦恼呢?
“工作的事情还顺利吗’沉寂了一会儿后,我开口问。

父亲这次来B城主要是与中峻国际洽谈关于新域打款事宜,榆香千里的四亿贷款

一共分三期发放,约定在每笔贷款发放之前,新域都须向中峻汇报项目进展情况。在

第三期贷款发放前夕,恰逢新域即将更换新的行政总裁,中峻作为新域现时最大的债

权人,希望了解新域发展规划是否因此有变化,父亲这次亲自来就是为了取保开款顺利发放。

'嗯,一切顺利”。

“那就好。'我宽慰地笑了笑。

父亲作为新域最大地股东,这一年多来不断减持新域的股份,曾使新域的股价一度大幅下跌,甚至有人质疑新域的基本面发生变化。我知道父亲的心里不好受,新域是父亲多年来的心血,无论日后他是否执掌,都会希望那个新域继续发展壮大。

这是,父亲看着我,慢慢地说:'如果可以地话,你还是提醒一下君临,年轻人做事情不要太锋芒毕露,不然会招人话柄的。中峻里好像有些人对君临有非议、”

"哦?“我皱了一下眉头,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哪怕君临有什么不好都不关我们的事。

父亲好像洞悉了我的内心,”当初给新域提供贷款,几乎所有中峻高层都反对,是君临一意孤行坚持下来的,我想他也不容易。”

审批贷款的那会儿,中峻的发展重心已经转向开拓海外市场了,再将部分的资金投入国内业务,当然会收到其他高层的反对。

尽管没有明说,也不能掩盖君临坚持给新域放贷的根本目的。

见我低头不语,父亲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后来,父亲和我聊了一些他们在澳洲的生活近况。他们还是保留了以前在国内的生活习惯,周末的早上到唐人街喝早茶,过年的时候回去逛花街。。。。。。
在提到我签证的事情时,父亲的脸上流露出无尽的歉意。
“我明白,”我连忙说,“这不着急。”现在我这个样子,我真的那儿都去不了。
父亲一直逗留到傍晚才离开,我牵着子美的手站在门口目送,望着父亲的车渐行渐远,我真有一种追在后面跑的冲动,就像小时候不舍得父亲远行一样,追了车子很久很久,直到看不见才停下来。只可惜现在我已经追不动了。。。。。。
翌日夜晚,君临归来。
君临从美国带回了很多礼物,有子美的,玉冉的,也有英叔英婶的,而更多的是给我们未来的孩子的。
看到这么多可爱新奇的礼物,连小子美也兴奋地跑到君临跟前大喊: “爸爸,小宝宝能玩得了这么多玩具吗?”
“到时候你得问他才知道。”君临抱起子美,头贴近她的小脸,气息喷到子美地脸上,醉痒地感觉惹得她发出咯咯地笑声。好像我怀孕以后,他们父女的感情也亲近了不少,当然,话题都是围绕着这将要出生的孩子。
“公子。。。。。。。”君临一进门开始,徐永安一直跟在君临左右,几次欲言又止。
君临侧了侧头,有点不耐烦地说:“时候不早了,你也早回吧。”然后,边说边笑地抱着子美往楼上走。
当我也想离开地时候,听见徐子安轻轻的一句:“夫人。”转身看着他,却见他紧张兮兮地示意我留下。
“怎么啦?”我重新坐下,缓缓地问道。
“公子突然决定要参与美格证券地竞购,在中峻内部引起了很大地争议。”
“啊?”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迷惑地看着他。
徐永安连忙解释:“美格证券是美国一家拥有悠久历史地证券公司,由于近年运营不力,导致亏损连连,需要注入新的资本才能持续发展,问题是。。。。。。。”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到看着我, “问题是,安银一早就表示对美格志在必得了。”
安银?穆青云地安泰银行?我奇怪地问:“那又如何?”近两年安银与中峻在美国金融市场竞争激烈,两者相争又何止这一次,所以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次竞购安银筹谋已久,公子贸然之举,实在胜算不大。所以董事会的成员大都不看好这个决策,持反对意见的居多。我和刘先生都曾力劝,可结果确实徒然。”
“那又与我何干?”听了这么久,还没听出所以然。
“夫人,恐怕现在就只有你能劝得住公子了。”
我想起了父亲交代我得话,只是君临这样做,必然有他自己得想法,我实在不想趟这滩浑水,于是找理由推托道:“我和穆青云得事情,我想你也应该略知一二,若然我站出来为安银说话,只会更加坚定君临得决心。”
可能觉得我所行言甚是,徐永安想了一会儿,“事已至此,公子怕是势在必行。只是老先生听闻此事后,大发雷霆,要公子马上搁置竞购计划。”
老先生应该是指君临得父亲,仔细一想,爸爸反对也属正常。好歹穆青云也是君临的表妹夫,穆家和叶家算是姻亲,君临此举着实让两家人尴尬。身为长辈的爸爸也难免主持公道,使两家关系不至于闹僵。
“夫人能否帮忙劝公子回A市一趟,向老先生解释一下?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置若罔闻,稍稍平息一下老先生的怒火。这两天老夫人来了好几个电话,都为这事急出病来了,公子仍然无动于衷。”
这是叶家的事情,我本来不想答理,可一听到君临的妈妈,那位曾经待我仁慈的母亲也在为这事烦恼时,心中掠过一丝不忍。
见我低头不语,徐永安赶紧说:“那拜托你了,夫人。”然后,转身告辞了。
“这个是给你的。”回房后,君临递给我一个蓝色绒布的锦盒。
立面装的是一对Carrtier的兰花造型的铂金镶钻耳环,我看了一眼就合上了盖子,他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崇尚奢华的小女孩,会为得到一件珍品得意上半天。
“以前我外出,总是想着把事情办完,可以早点回来。。。。。。见着你,也没想过给你带什么礼物。”说这话的时候,君临像想起什么,怅然一笑。
以前?记得以前在A市的时候,君临外出公干也总是很快回来,最多不过一周时间,那是我还想着这人挑剔,肯定是睡不惯生床。

(四十四)故人来
“我有预感这回是一个男孩。”那天夜里君临凑近我的耳边说道,言语间流露欣悦,“子善性格像你,宽厚善良,注定了要继承整个叶氏财团,因为一个庞大的企业正需要一个兼容并包的管理者。而他却不同,”君临的手突然覆盖在我的小腹上,“他将会接管我的中峻国际,运用他的睿智远略,将中峻发展为世界一流的银行,在全球金融业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原来,他已经对这个孩子寄予了这么高的期望。
这次我没有习惯性地摆脱他的手,只是张开眼睛,“如果是个女孩呢?”
“她会像普通孩子一样过着正常地生活。”君临握起握地手,紧紧贴在他温热的胸膛,”我会给予她一个名正言顺地未来。”此刻,我更感觉君临实在对我许诺。
君临地手突然滑落在我的腰上,从侧面把我真个人收拢在怀里,脸庞埋在我地肩窝,贪婪地吮吸着我的肌肤。
“别。。。。。。”我不安地扭动身体,用手抵住他的掠夺。自从我怀孕以后,君临都没有与我亲热了,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我措手不及。
“我会小心的。”君临抬头吻住我,我地话语淹没在了充满暧昧地情欲中。当他火烫烫地唇掠过我每一寸肌肤地时候,我只能下意识仅仅地抓住他的肩,与他共坠这细雨绵绵地春夜。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实一个鸟语花香的清晨。
君临居然罕有地还躺在床上,正侧身看着我,见我醒来,为我拨了拨额上地发送。
“怎么啦?”我用手揉了揉眼睛,顺带打了个哈欠。
君临笑了笑, “在看你啊。”
“有什么好看地。”没见过别人刚刚醒来,睡眼惺忪地样子吗?
“心悦说得好,你真是一个不解风情地女人。”君临转过身,眼看天花板。
“什么?”我有点莫明其妙。
“你还记得那次吗?你还在家里的时候,”君临说,“那天下着绵绵春雨,那时,心悦说,能够和相爱的人漫步在这春意盎然的细雨中,感觉一定很浪漫。而你说’可下这么点雨,都不知道打不打伞好‘。后来,新月说了,你真是一个不解风情地女人。”
我想起来了,那时君临就坐在偏厅的圆桌前,低头翻看报纸,我和心悦就站在窗前,仰望着漫天的雨丝随风落下,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
“只是我不明白。。。。。。。”君临说。
“不明白什么?”不明白我什么会不懂浪漫?
“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君临再次转身,温柔地看着我。
君临起来穿衣服地时候,我还躺在床上,想起了一件事。
“听说妈妈。。。。。”我顿了顿,“你妈妈最近生病了,她现在好点了吗?”
君临有点意外地看着我,随后点了点头,“嗯,没什么,她只是有点感冒而已,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怎么不回去看望一下?”心中挣扎了好久,说还是不说,结果还是说了。
“哦?”君临似乎悟出了重点,开始含笑着看我。
我的脸有点发烫,解释说:“我只是觉得每个母亲生病的时候,都希望有儿女陪伴在身边。”
君临笑道: “我知道了,你说的我听便是了。”
这天早晨,我站在了门前目送君临离开,在蝶庄这是第一次。
当君临接过我递过的外套时,对我说,“我回家一趟,过几天才能回,你在家好好休息。”
嗯,我点了点头

君临应该还不知道杜素蘅已经清楚我们之间的事了。因为根据杜素蘅的性格,无论是我的存在还是我已怀孕的事,这都是有辱于她的丑事,她是绝对不会张扬的。然而,依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又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一个婚后近两年都无所出的女人,

在得知自己痛恨的情敌怀有自己所爱的人的骨肉后,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是难以预测的。
望着君临的远去,我只有祈求一切的发展能如我所愿。

君临离去后,我的心时常忐忑不安,总有不好的预感。曾经看过一本占卜书所,一个平常没有预感的女人,当有预感来临时往往是很灵验的。

然而,正当我为杜素蘅为何迟迟未有行动而困惑时,这些不好的预感都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应验了。

那晚,我在子美的房里陪子美看动画片。

玉冉敲门进来,神色凝重地所:“夫人,有客人来了。”

“哦?”我有点奇怪,蝶庄一向鲜有外人到访。尤其在我到来以后。仔细一想,莫非是她?

“你留在这里陪子美。”我交代玉冉。

雨一直下得很大,在晚春里这么大得雨时很少见的,风也一直吹得窗户砰砰响。我沿着回旋的陋习,满心期待地一步一步往下走,企盼已久地人终于来了。

然而,但我在客厅看见那张熟悉地面孔时,却禁不住露出了意外地神色,怎么是清姨?

“少夫人。”清姨大量了我许久,轻声喊道。

“你好啊,清姨。”我假作轻松地应到,“坐吧”。

尽管没想到是清姨,我地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复,看到的虽然是一张脸孔,可唤起地确是一段过往地回忆。我们都沉默了许久。

当我们目光再次相接时,我发现清姨的眼睛有点湿润,‘近来可好?’

“嗯。”清姨应了一声,再次低下头。

“找我有事吗?”我问道。

嗯。”清姨用力地点了点头,“老爷,夫人,还有。。。。。。”她顿了顿,“都知道你和少爷的事情。”

“然后呢?”我面无表情地问,怎么连爸爸妈妈都知道了我君临的事?

“他们想请你离开这里。”清姨地泪水终于在脸上滑落。

我终于明白了清姨此行地目的,原来是充当叶家地说客。

杜素蘅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难怪如此爱面子的她,会让爸爸妈妈知道我的存在。

或许,她也知道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令君临又或者我推让的。于是,她让长辈出面为她主持公道,那么她就可以既不得罪君临,又不费吹灰之力地使我离开。

“我们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看到我的迟疑,清姨补充了一句。

“嗯”,此刻,万般滋味涌上了心头,一切都如我所愿了,为何我这样难受。我的鼻子感觉有点酸,眼眶也开始湿润起来。

“怎么啦?”清姨紧张地问。

“我只是想起了,当年于是你要我到A市的。”我看着清姨,感触地说。

我理解清姨不过是叶家的代言人,无论是当年让我到A市,还是现在让我离开蝶庄,始终都是为了整个叶家。但是她对我人生所造成的改变,却都不可逆转了。我的泪始终没有落下,然而,清姨却泪流满面了。

见到子美的时候,清姨很是高兴,”已经这么高了,来让清婆婆抱一下。“

子美曾经让清姨带过可能是在成长的过程中积聚的那份感情,使一向怕生的子美居然主动地跑到了清姨的跟前,搂住她的肩。

“子美和子善小时候真的很像。。。。。。。”清姨望着子美感叹说。

后来,清姨一一交代了玉冉,英叔,英婶,绝不能将她的到来告诉君临。我想玉冉她们是不敢违背君临父母的旨意的。

从这天晚上起,清姨在蝶庄住下了,为我和子美打点离开的事宜。

有时候,我也会想清姨还有爸爸妈妈应该是知道我怀孕的事情的。只是他们在明知道我已经怀孕的情况下,还要我离开这里,令我颇为寒心,正我当年让我带着子美离开一样。

或许,在这些豪门贵族里,利益和声誉,体统和规矩,永远都是放在首位的,血浓雨水的亲情对于他们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清姨到来的第二天,中峻正式宣布参与美格证券的竞购。
清姨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叹了一口气,“看来老爷还是没能阻止少爷。这下子,他们爷俩肯定势成水火了。”
“不至于吧。”以前君临和爸爸也时有争执,可从来都是没有隔夜仇的。
“你不晓得,近两年少爷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以前对老爷还有几分敬畏,现在看来老爷也镇不住他了。不过,少爷这次也太不懂事了……”
挺晚我感觉奇怪,这次怎么连一向疼爱君临的清姨都不帮君临呢?
后来,我从报纸上得知,原来这次竞购涉及的不仅有最为对手的安银,还有为安银提供贷款的Bank of AimerBank of Aimer可是与叶家并列的中峻第一大股东,难怪此次竞购会受到中峻内部那么大的反对。此外,促成这个贷款项目的还是杜浩蘅,明显他是一早就支持安银的。换句话说,君临不仅是在和穆家作对,还是在让杜家难堪。难怪爸爸这次会如此恼怒。如果是贸然之举,君临这次也的确是太鲁莽了。
很快我就收到了我和子美移民澳洲的签证,这令我不得不惊讶于杜家的势力。
“我父亲忙了将近一年的事情,没想到你们几天就办好了。”我笑着对清姨说。
“才没有呢。”清姨告诉我,我的签证其实很早就可以办下来的,只是君临一直从中作梗。
原来他一早就知道我的打算,真难为他一直掩饰的这么好。
父母知道我拿到签证的消息后欣喜若狂,不断的催我赶快过去。
然而,这几天清姨只是一直在为我和子美收拾行李,没有告诉我余下的安排。我不明白为何她还不安排我离开,她好像是在等,等待一个适合的时机。
而这几天,我常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露台的摇椅上,静静的望着无垠的原野。终于要摆脱梦魇一般的这里,和家人团聚在澳洲的蓝天白云下了。但为何我还是感觉如此压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有时候,我会将一切归咎于这个肚子里的小生命。我时常会想象没有这个孩子的未来,正如我时常假设没有子善的现在一样。尽管可以预见的都是光明没好的生活,为何我却毫无幸福之感?
那天,玉冉端茶到我房间,久久没见离去,正当我感觉奇怪的时候,她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会留下这个孩子吧?”
我怔了一怔,原来她也看出了我的心事。我始终没有做声,只是定定的望着她。
“不后悔吗?”从我这几天的犹豫,她一早就知道了答案。
我摇了摇头,尽管当初是那么的坚定,可现在我还是无药可救的改变了。哪怕知道这个孩子会成为负担,会让我的将来更加难以把握,可我还是没办法拒绝与我骨肉相连的生命。就像当年,哪怕知道结局是被迫离开叶家,我仍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拯救子善一样。
弟弟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责怪我“你从来就不会学聪明一点。”

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想我唯一不变的就只有对亲情的坚持了。
“知道吗?自从你离开以后,少爷就很少呆在家里了。”在聊天的时候,清姨偶尔也会感叹道,“即使在家,也没有真正开心过。”
我低头喝了一口茶,无言以对。
“夫人好像也后悔不该规劝少爷娶小姐了,虽然少爷最终是以大局为重,可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尽管如此,可他还是这样做了。今天的他也没失去什么,无论是我还是中峻,他还是留住了。哪怕让君临再选择一次,他还是会和杜家联姻的。
“这两天你就好好和少爷聊聊,以后怕是没机会了。”清姨忧郁的看着我说。
“嗯。”我点了点头,“我走了以后,请你们……”
“放心,老爷夫人不会让少爷再对你胡来的。”清姨连忙说。
我摇摇头,“我走了以后,请你们好好照君临。”
听完,清姨楞了一下,望着我久久不语。
“以为你一定很恨少爷,没想到……”
“我的确曾经很恨他,可现在都烟消云散了。”如果说我很君临没感情,我想谁也不会相信。我们共同拥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还尚在腹中。
“你真是个好人。”清姨低头用手巾擦了擦眼角。
我苦笑了一下,我不愿做好人,好人通常没好下常
“在想什么呢?”许久没听我回答后,君临不悦地说。
“没想什么。”
“得专心一点,无论是做什么。”君临不止一次指责我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很忙吗?”
“嗯。晚饭还没吃呢。”我能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许多的议论声、急促的脚步声、电话铃的响声。
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记得后天产检,平常多注意身体。”
“嗯。”
“那先挂了。”
“等会儿。”我条件反射的喊了一声,生怕他会就此挂断。
“怎么啦?”君临奇怪的问。
“没什么,只想提醒你以后要按时吃饭,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那边君临会心的笑了,“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放下电话后,淡淡的哀愁涌上了心头。
不知怎么的,最近每次与君临聊天,我都会恋恋不舍,唯恐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可这不是我一直所希望的吗?我处心积虑不惜与杜素衡联手,就是为了离开他,可如今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曾经恨入骨髓的男人有多么多的眷恋,才发现自己对他那么深的恨意趋势缘自于对他这么深的爱意。
从今以后,我只能在遥远的一方仰望不可及的他了。
事情来的很突然,翌日早上,清姨告诉我,她马上要回A市了,让我和子美坐十二点的班机器悉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清姨紧张的神色,我有不好的感觉。
“少爷和老爷闹翻了,他被老爷困在家里了。”
“怎么会这样?”我担心的问。
“还不是为了公事。”清姨应道。
“是为了竞购美格证券的事?”看来情况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很多。
清姨没有回答,只说:“你甭管这么多了,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过了今天怕是再也走不成了。”
“可是……”
“赶紧回房换衣服,待会儿你们和我一块去机场。”清姨一边说,一边推我进房。
因为实在担心君临的处境,我一进房门便给他打电话,结果是已关机。
随后,便给徐永安打了电话。
“君临是怎样了?”电话一接通,我着急问道。
“我也不晓得,从今早开始就找不着公子了,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出状况?”徐永安像是比我还要着急,“这该怎么办啊?”
“今天早上我们约见美格证券的代表团展示竞购方案。”徐永安说,“本来约好了九点,可公子现在还没出现,那些代表说我们没诚意,闹着要离开了。”
原来君临被困还有这层原因,我想爸爸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顺便让我在今天离开。虽然是担心君临,可我还是听从清姨的安排,以最短的时间整装待发。
然而,在临出门前,我却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
电话中传来一位男子的声音,而且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不要去机场,有危险。”
“啊?”当我反应过来、正想问对方是谁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
当我还在为这个来电奇怪是,玉冉刚好敲门进来,“夫人,清姨小姐都已经准备好了,正在楼下等候。”

我们到机场才十点,清姨顾不上和我们说几句就赶着登机了。
临别的时候,清姨说:“我已经通知你的父母了,他们回来接你的。”
“清姨,我还是有点担心。”
“放心吧,老爷不会对少爷怎样的,等事情过了就好了。”说完,她俯身亲了一口我怀抱里的子美,“要听妈妈的话埃”
“一路顺风,珍重。”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也是。”我淡淡的笑了笑。希望真如清姨所说,君临父子很快就能和好。
清姨走后,我环顾四周。或许是受之前来电的影响,从一进机场门口开始,我就心神不宁,疑神疑鬼,总感觉有人在跟踪我。在确定周围没有异常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别人的恶作剧吧,我不禁想。
因为时间尚早,我和子美到机场里的一家咖啡厅里闲坐。刚刚坐下,便接到了灵灵的电话。
“亲爱的,你在干吗呢?”灵灵说“怎么这么久都不联系我”是不是因为那三十万心疼了?“
“我现在在机场,待会儿要去悉尼了。”想起自从上次晚宴后,好久都没联系灵灵了,连那三十万都是网上转账的。
“什么?”灵灵惊讶的声音,“你这个家伙,上次如此,这次也如此,老是一声不吭的消失。不管你了,我现在就过去,你一定要等我。”说完,我还没回话,她便挂断了电话。
哎,有时候灵灵犟起来,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看了看表,才十点十五分,应该还能来得及见上一面。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啊?”子美一边吃着樱桃雪糕,一边问我。
“我们要去外婆那里。”我用纸巾擦了擦她的小嘴。
“好啊,我很久没见外婆了。”她今天一路上都笑嘻嘻的,还在为不用上幼儿园感到开心,“爸爸不跟我们一块去吗?”
望着她清澈的眼睛,我别过了脸。见我不作答,她又低下头吃她的雪糕了。
我带着子美这么一走,便剥夺了她的到亲生父亲疼爱的权利,不知道子美长大后会不会怨我,也不知道那个尚在腹中的生命会不会怨我让他成长在缺乏父爱的环境中。但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后悔今天的决定,因为我最起码给了他们光明自由的生活。
再次接到灵灵的电话,她已经赶到了机场,我带着子美准备去一楼的机场大厅找他。
然而,当我下楼梯的时候,迎面冲上来了一个黑衣男子,当我反应过来正想躲避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那个男子重重的撞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重心向后移,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清爽宜人的微风飘然而至,新绿的柳叶在微风中轻轻颤动,槐树上雪白的花似一串串雪白的风铃,在清风里无声的摇晃,传来阵阵清香,每一角落都洒遍了明媚的阳光,弥漫着夏日的气息。
醒来的时候,冰冷的液体划过脸庞,落在了雪白雪白的床单上,为什么到最后还是不放过我?
我曾想象过你会怎么做,你会约我出来好言相劝,你会楚楚可怜的君临施压,你会利用我的家人逼我就范……
然而,你竟是用这么极端的方法,想将我也一块儿除去吧?
你定是对我深恶痛绝了,素衡……
躺在床上的我很虚弱,虚弱的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心的痛楚伴随着每一次的呼吸,锥心刺骨。我整个人神思恍惚,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我面无表情的转看灵灵,从她怜悯的目光里明白了一切。
我以为伴随着我的离开,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可我还是太天真了,和当年一样,我太低估对手了。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她怎么会放过我的孩子,放过我呢?

子美?”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虚弱的声音。
“放心吧,子美现在在我家,我会照顾好她的。”灵灵握住我的手,“你得快点好起来。”
躺在病床上的我,已经对时间没有了概念,只能从房内光线的明暗来判断日出日落,时光流逝。每天来看望我的,除了灵灵就再没有别人。
“刚刚有位护士告诉我,今天有两个人来打听你的消息,恐怕是杜素衡派来的人。”灵灵想了想补充道,“不过也有可能是叶峻彦。”
“无论是谁我都不愿见。”我不愿任何人见到我现在狼狈不堪的样子。
“那还是给你换家医院吧趁他们还没找上门之前。”
于是,我转入了灵灵相熟的一家私立医院。
这家医院位于B城近郊,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我在这里康复的很快,不到一个月,已经能下床行走了。
在我开始好转的时候,便给家里挂了个电话。
在这之前,我只拜托灵灵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报平安,我想父母现在一定很担心我。
一听见我的声音,母亲泣不成声,“这两个月你去哪里了?吓死我恨和你爸爸了。”
“我只是带着子美住进了一个朋友的家里。”
“为何每次打过去你都不接电话,总是你朋友接的。”母亲责备的声音,“刚开始我以为又是叶峻彦的把戏,可是后来发现他也一直在找你,还派人到我们家来打听。”
“哦。”我轻轻的应道。
后来,当我翻看旧报纸的时候,才发现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说,君临第一次缺席中竣国际的周年庆典,而孤身出席庆典的杜素衡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显得黯淡无光。虽然叶家声称君临是因病缺席,外间却盛传由君临无故缺席美格谈判会直接导致竞购失败,君临是为了逃避董事会谴责而佯病。又比如说,Bank of Aimer即将更换新的行政总裁,而杜浩蘅则是接班人的大热。杜浩蘅表示若然能够出任总裁,将与中峻联手加速Bank of Aimer在亚洲地区业务的扩展。
那天,灵灵来看望我,愤慨地说:“那个撞倒你的人已经去自首了,坚称自己是无心之举。可是我调查过,这人曾经给杜浩蘅当过保镖,一定是杜浩蘅暗中指使他的。”
其实不用说,我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你打算怎么办?”灵灵随后问道,“等出院后,还会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吗?”
我怎会放过一再害我的人,让他们安稳的过日子?
“你说呢?”许久后,我一字一句的说。
出院后,我住进了灵灵家,除了和家里通过几个电话外,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
君临再次露面是在两个月后叶氏财团主办的一个商业晚宴上,照片里的他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与往昔不可一世的风采相差甚远。
在这个晚宴上,爸爸正式宣布君临将逐渐接管整个叶氏财团。然而,在那一刻捕捉到的照片里,站在爸爸身边的君临却全无笑意,与爸爸高兴地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不知道君临在这四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知道君临这段日子一定不好过,看他瘦削憔悴的样子便可以知道,只是现在的我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因为这段时间我在苦思着一个问题:“到底应该会送杜素衡一份怎样的礼物呢?
“杜素衡最要紧的是谁啊?“那天晚上,灵灵突然问道。
“杜素衡最要紧的当然是君临。“我没想就回答。
“那么叶峻彦最要紧的又是谁呢?”
“君临最要紧的……”我困惑的望着灵灵。
“傻瓜。”这是,灵灵向我眨了眨眼,嘴角慢慢上扬。

十二岁对于一个平常孩子来说,还是一个稚气未脱、仍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年龄。然而,对也出身贵族世家的孩子来说,已经要开始步入上流社会的社交圈了。
在金碧辉煌的会场上,身穿白色燕尾服的子善正坐在舞台上,为在场的宾客弹奏着柔美的钢琴曲,整个表演过程中他从容淡定,有一种大气的感觉。曲毕,掌声四起。
我不禁联想,君临当年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吧。
然而,当我身着一件鹅绒黑底绣着深红玫瑰的蝉翼纱旗袍,化着冷艳夺目的妆容,优雅的穿过衣着华丽的宾客,来到子善身边时,身边的人似乎都被我镇住了,包括我日思夜想的子善。
“你好吗?”我微笑的望着我的孩子。
“你是……”子善皱了皱眉头,说的有点迟疑,“你是君姐姐吗?”
“嗯。”这么久了,没想到他还能记住我,我使劲的点了点头。
“生日快乐。”我从手袋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礼品盒递给他,里面装的是一个Patek PhilippeSky Moon
“谢谢。”子善接过礼物,朝我稚气的笑了笑。
当我沉浸在温馨的气氛中时,耳边却响起了惊讶的声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装过身发现林紫檀正站在我的身旁,还有闻声前来的妈妈以及杜素衡。我注意到了杜素衡见到我时,雪白雪白的脸。
我没有理会林紫檀的疑问,径直走到妈妈面前,淡淡一笑,“我是来庆贺子善生日的。”
“哦。”妈妈望着我,许久没反应过来。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向妈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沿着原来的路,我面带微笑一步一步离开会常这是,我才看清许多久未谋面的朋友,比如说,方原、姚扬,以及心悦,他们也正睁眼望着我。不知在不远处正被宾客团团围住的爸爸、穆青云,他们是否见着我,是否见着我后也会露出同样诧异的神色。
不过,自从我步入这个会场开始,有一道专注的目光便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对于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就在我踏出会场的时候,心悦赶上了我,拉住我的手,两眼通红通红。
突然,心悦张手还报我,“能见着你实在太好了,太好了。”
莫名的伤感涌上了心头,我轻轻推开心悦,用手为她抹了抹泪水,“傻瓜。”
“我这一阵子都在A市,现在住在东方君悦,随时来找我玩。”
“嗯。”心悦望着我,点了点头。
“快点进去吧,这样跑出来,别人还以为有什么事呢。”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想只有心悦是这个豪门里,唯一不曾欺骗我,一直待我真心的人。
一出酒店门口,徐永安已经在恭敬的等候。
“夫人,这边请……”
车子停在了东方君悦酒店门口,我随着徐永安来到了十七层的总统套房。
“夫人原本也是住在这里的吧,公子让我为你换了房间,行李也已经搬到这里了。”
“动作还是挺快的嘛。”我冷笑道。
“夫人稍等片刻,公子很快就到,”说完,徐永安便离开。
我走到了落地窗前,能望着A市璀璨的夜景。
想起了半个月前的那个清晨,灵灵向我会心的一笑。
“这是什么?”我接过灵灵递来的周刊,上面报道叶家将为子善举行盛大的生日宴会,罗列了一大批被邀请出席的名流,还特别注明了近来绝迹叶氏家族盛会的君临也会出席。
“好像叶家一直很重视这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埃”灵灵感叹地说,“尤其是叶峻彦,还报道过一次他亲自去开家长会。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我摇了摇头,君临爱子善是众所周知的,然而其中的因由,哪怕是心悦也难以理解的。
“无论如何,这是个机会。”灵灵认真的对我说。
我明白其中的含义,“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开始精心策划刚刚在会场的一幕,务求给杜素衡一个惊喜。
不知几君临已经站在我的身后,双手从后将我环抱,头埋在我的肩窝,周围都渲染着他浓重的男子气息。
“你去哪里了?”耳边响起君临绝望的声音,“这半年来,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澳洲、B城、南方……没有你的日子,我连希望都看不见了。”
“孩子没有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头渐渐抬离我。
我一字一字的重复一遍,“孩子没有了。”
他双手用力掰过我,逼我直视着他。
窗外的灯光照射着他冷峻的脸,他按着眉心,神色凝重,目光慢慢滑落到我平坦的小腹。片刻后,他腾地放开我,因受力不均我倒退了几步,靠在窗上。
此刻的君临目光涣散的望着地面,用力的大口大口呼吸着,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惟有肩头轻微的抽动。
“你到底还是不相信我,”许久以后,君临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到最后你还是不相信我,”他用力的握起拳头,向前迈出一步,“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你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我害怕的闭上了眼睛,然而,拳头重重的落在我背后的玻璃上,“砰”一声闷响,响彻耳际。
“我没有,”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直视君临双眼,”虽然我想过,可真的不是我。“
君临慢慢的抬起头来,渐渐靠近,认真的望着我。
“是杜浩蘅。”我知道因为杜浩蘅,这些日子以来,君临也不好过。在美格竞购战后,杜浩蘅曾代表Bank of Aimer发表言论,指责君临一意孤行,浪费公司资源。还建议君临多专注中峻国内的发展,不应只顾海外扩张。此番言论,让君临在中峻及业界备受言语争议。
“还有杜素衡。”声音虽然很小,可我想君临也听见了。我知道君临和杜素衡有着深厚的感情,也曾担心君临疑心我此话的意图,可我还是说了,因为我实在不想让杜素衡置身事外,哪怕君临不相信我的话,最起码他会对杜素衡长生芥蒂。
之间君临整个人定住了,脸上露出了复杂走难以言语的表情……
“我发现你还是挺上镜的嘛1电话里灵灵笑着对我说。
我撅起嘴巴,“讨厌。”
那个晚上后,君临也随我住在东方君悦,再没有回过市郊的庄园。
君临非常低调,酒店方面也极力封锁这个消息,可这两天君临夜宿酒店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媒体的力量无孔不入,曝光了我是与君临一起的女子,我无可避免的成为了报纸杂志上的头条人物,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猜测我与君临的关系。
这天,我坐在酒店里的茶源品尝下午茶,顺便与灵灵通个电话,询问下子美的起居饮食。我来A市之前,拜托了灵灵照顾子美。
“好啦,我已经够烦的了。”因报道我的新闻多数是负面的,我已经不敢迈出酒店半步了。
见我不悦,灵灵也不便再开玩笑,“听说叶峻彦也家里断绝关系了,是吗?”
被灵灵这么一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没听他提起。”
不过,君临与家里的关系不好,我是隐约了解的。我知道君临还在为上次爸爸妈妈瞒着他,让我离开蝶庄的事耿耿于怀。
“我想杜素衡肯定气死了,那你没办法。”灵灵得意地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到,不过我相信君临不会就此罢休的。”

心悦是在我到A市后的第三个清晨到访的,她在见到我时,激动地泪如雨下。
我连忙过去与她到沙发上坐,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别哭了。都是做人家妻子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这时的心悦,已经跟姚扬结婚了。
“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一直都不跟我联系?”心悦责备道。
“好了,算我对不住你,别哭了。”我不是不想跟你联系,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与你联系。
后来,我转移了话题,“这些年来,你们都过得好吗?”
心悦摇了摇头,“自从你和子美走后,家里少了很多的欢乐。姑父本来就很忙,加上表哥也变得很少在家,整个庄园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显得很冷清。”
“怎么会呢?不是还有你嫂子吗?”杜素衡嫁入叶家后,在出席的公众场合处处流露幸福如意的样子,怎么会冷清呢?
“你是说素蘅姐姐?”心悦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我,随后若有所思地说,“有时候,我觉得她挺可怜的……”
“哦?”我疑惑的看着她。
“就在今年的春节,我到姑姑家拜年,偶尔路过厨房的时候,看见宁婶在端给素蘅姐姐的茶里下了一些白色的粉末。被我发现后,宁婶紧张的告诉我,这是表哥让她下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来着,还让我对这件事情保密。后来,我感觉很奇怪,便拿了一点去化验,结果这些粉末有避孕成分。”
听后,我许久都没回过神来,看来君临是立下决心让子善继承他的一切了。因为假若杜素衡怀孕,无论男女,日后都能够名正言顺的继承叶氏财团,他这样做只是为子善日后的继承清除障碍。杜素衡算是君临的红颜知己了,可君临却……
“难怪结婚这么久素蘅姐姐都怀不上孩子,”心悦感叹地说,“或许,表哥一早就打算和你重新在一起,才不想和素蘅姐姐有公同的孩子,以免将来纠缠不清。所以,素蘅姐姐挺可怜的,她这样爱着表哥,一心想为他生下孩子。”
难怪杜素衡到最后还是不肯放过我,她一定是嫉妒透了我。
见我久久不语,可能心悦自知不适宜于我谈论这个敏感的话题,于是改口与我说别的。
“这两年,你到底去哪里了?”心悦再次回到这个话题。
我想了想,然后回答:“我一直待在蝶庄。”心悦是我交心的好友,我不想欺骗她。
“蝶庄?你是说B城的那个蝶庄?”心悦迟缓的重复一遍。
“嗯。”我认真的点了点头,不知道心悦会怎么看待我?
然而,意想不到的回答出现了,“难怪表哥这些年都不回家,原来是和你鬼混去了。”
君临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和家里通着电话。
父母知道我回A市的消息后,非常担心我会遭遇不测,交代我每天与他们联系。
“听说今天心悦来过。”在我放下电话后,君临问道。
“嗯。”我若无其事的倒了杯茶,端到君临的办公桌前。现在君临都不知请了几个人来监视我,我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你们聊了些什么?”君临随口问道。
我望着君临顿了顿,“她问我这两年过得怎样。”我没有说谎,只是忽略了一部分。
“那你怎么回答?”这是,君临才转向我。
“还好啦。”说完,我向着他笑了笑。
面对我出乎意料的回答,君临楞了一下,随后也露出久违的笑容,这是我回A市后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
“对了,明天子善放学后会过来与你一起吃晚饭。”君临说。
“什么?”我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
“嗯,嗯。”我拼命的点头。
在得知将与子善见面后,我兴奋的彻夜难眠,不停的辗转反侧,心里盘算着该和他说的话。好像子善喜欢网球,那就问他喜不喜欢桑普拉斯吧。不过,桑普拉斯好像是我们那个年代的,现在还问这个会不会过时了?那么现在网球新贵到底是谁?不行,我明天还是上网补习一下现今网坛的知识。
“你不要翻来翻去好不好?”黑暗中,传来君临不悦的声音,“你这样我根本睡不着。”
“那你还挨得这么近?”我将身子往床边挪了挪,床的一大半都被他占去了还说我。
“是吗?我不觉得。”说完,他继续靠向我,我的脸都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
再次相见的每个夜里,君临都要贴近我才能安睡,我稍微一个转身远离他,他都会敏感的醒来。
还在中午的时候,我就为穿着犯愁了,不知道子善这个年纪的男孩印象中的母亲应该是怎样的。不由得想起了当年打一次见子善,我也为衣着煞费苦心。
后来,我还是很当年一样,选择了做回自己。我穿了一天海洋风格的蓝色连衣裙,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自然大方,看来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我从下午五点起就在厢房里等候,尽君临已经告诉我,子善不会那么早放学。
看着与子善单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近,我竟渐渐的担心起来。不知道子善对于我和君临的关系有什么看法?他会不会认为是我破坏了他的家庭?
想着想着我竟有了退缩的念头,毕竟当年我给他留下的是一个美好的形象,想在他对我的印象恐怕只是令人不齿的第三者了。我不要这样,还是离开好了。我还在犹豫的时候,房门却打开了。
身穿蓝黑色校服的子善走了进来,在桌子的那边与我相对而坐,服务员上前为他摆放碗筷。
我只是静静的望着他,准备了一夜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他真的越来越想他父亲了,挺拔的腰杆,精致分明的五官,连神态举止都有君临的影子。
“他们说你是坏女人。”子善语调平淡地说。
我的心一阵刺痛,没想到子善竟会用这样的开场白,看来杜素衡她们向他灌输了许多我的坏话。
“那你觉得呢?”我反问道,十二岁的孩子对是非应该有自己的看法了。
他了摇头,“你离开后,哥哥总在我快要忘记你的时候,向我提起你。每次提起你的时候,他都会洋溢幸福的笑容,仿佛你是他幸福的源泉。”
伤感袭上了心头,我明白君临为何要这样做。我不在的日子里,能与他分享关于我的回忆的人,就只有我们的儿子了。
“在我的印象里,你的确是一个能让人感觉幸福的人。我相信一个能让人感觉幸福的人,不会是一个坏人。”
我咬了咬唇,舔到咸味的液体。我已经很久没有流泪了,以至于我认为我的泪水已经干枯了。我不知道怎样表达对君临的谢意,在我离开的岁月里,他让子善一直记住了我,并且让子善深信我是一个能带来幸福的人。
这天晚上,君临仍然像往常一样,回来后忙于公务,而我则好像有点反常。
“怎么一直看着我发呆?”君临的视线转向我。
我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坐在这里注视君临很久了。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君临奇怪得问,“整晚都恍然若失的样子。”
“我只是在想,”我理了理颊边的头发,“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你的人生将会是怎样?”
君临困惑了,“怎么会想这个?”
“你的人生将一帆风顺,”我自顾自地说,“留学归来将家业发扬光大,成为显赫一时的人物,与青梅竹马的杜素衡结婚生子,在万众景仰中幸福终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我一起备受指责,由光芒四射的好男人,变成人人不齿的抛妻之徒。自从与子善见面后,我发现君临的人生其实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也许吧。”君临不置可否,“不过现在都改变了。”
“啊?”我反应不过来。
“因为你出现了。”
无论在哪一个季节,躺在软绵绵的床上睡懒觉,都是人生一大乐事。
在我睡意朦胧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我爬起来接电话,发出慵懒的声音,“你好。”
“夫人,公子让我转告你,今晚将和你出外就餐,请你准备一下。”
“啊?”看一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没做多想,赶紧起来换洗。
我想了很久君临吃饭需要准备什么,结果是什么都不需要。
印象中我好像极少君临在外进餐,通常都是在家里,而且多数时候,我都是穿着便服甚至是睡裙。于是,我选择了一件淑女式的白衬衫,在搭配上一条直筒的牛仔裤,非常简单休闲的风格。
晚餐的地点定在一间顶级的海岛风味餐厅,我到的时候,徐永安已经在门前恭候。
“夫人,这边请。”我跟在徐永安的身后,来到二楼的一个厢房。
进了房间以后,发现除了君临,还有另外一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是外国人。这个外国人很面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有点纳闷,怎么有客人?君临可是从来没有单独带我出去见过任何朋友和宾客。
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都衣着华丽,宛如出席正式隆重的晚宴。只有我一个人,穿着这么随便,一点都沾不上边,像来客串的甲乙丙叮
见我进来,他们都纷纷站了起来,我慢慢地走到了君临的身边。
This is Kevin.”君临为我介绍,“and this is Sally.
正当我想说“Nice to meet you”的时候,Kevin伸出了礼貌的手,并且说了一句:“你好。”
我也下意识的应了一句:“你好。”
Kevin是我在Princeton时的学长,也是我在美国最好的朋友。“坐下来后,君临为我详细介绍,”Sally则是KevinPriceton觅到的佳人。他们今天才到中国,刚刚除出席完一个官方宴会。“
我微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难怪Kevin能说出一口流利的汉语,原来他妻子是中国人。
在餐桌上,Sally好像对我很感兴趣,不断的向我发问,上至具体到我君临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下至抽象到我最欣赏君临那一点,正确的来说,她是对我君临很感兴趣。
往往是我刚把汤勺放到嘴边,她突如其来的一句,我又得搁下勺子,想上半天才能回答。
面对Sally如此繁多且私人的提问,一旁的Kevin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想当年君临是Princeton数学系的高材生,又是华裔学生会主席,而且人长得又帅,在Princeton非常受女孩子欢迎。可她在学校从来不近女色,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所以,我们都好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Sally接着说,“原本以为是素衡,没想到……”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我尴尬的笑了笑,打断了她的话,“那你们是怎么认识君临的?”
顺便瞟了一眼旁边的君临,他正举止优雅的品尝着美食,完全像个不相干的人。
太过分了,我被问得脸红耳赤的都不帮忙一句,愤愤的踢了他一脚,当他转头看见我闷闷的样子时,居然偷偷的在笑。
“我们是在一次登山旅行中结识的。”Sally说,“那年圣诞节假期,Prinset组织了一次攀登阿尔卑斯山的活动,我和Kevin都是登山爱好者,所以都报名参加了,刚好君临编在了同一组。”
Kevin颇有感触地说:“那次旅行真让人永生难忘。”
“怎么啦?”我不禁问道。
“在登山的途中,我们遇上了大风雪。我君临都与队友走散了,后来,君临还扭伤了脚。”
如果不是Kevin,那次我就没命了。”君临望着Kevin,露出了感激之情。
Kevin笑了笑,“在这次旅行后,我和君临就成了好朋友。”
原来是患难之交,难怪感情会这样好。
接下来的几天,君临常常深夜而返。事实上,君临在开始接管叶氏财团后,随着在A市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繁忙,但是夜归还是很少见的。
这晚十点左右,我接到了君临的电话。
“今晚我要很晚才回,你早点休息。”说完,他就挂断了。
我感到奇怪,君临夜归从不特意告诉我,可能他这次真的要很晚才回吧。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空空如也。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平常君临即使去B城,都会在同一天赶回。我心里揣测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当晨报随着早点送来的时候,终于揭开了我心中的谜团,原来是杜素衡昨夜因病入院。君临前往探望的照片在晨报上刊登了。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搞不好是她博君临同情的伎俩。我将报纸往桌面上一放,转身准备用早点,这时电话却响了。
应该是君临的来电吧,我慢悠悠的拿起电话,“喂。”
“你好,小姐。”传来的是个男声,虽然只听过一两次,但我可是永生难忘。
“你好,先生。”笑意有内之外的蔓延,终于找上门了。
“能否移步一谈?”
“当然可以。”
半小时后,我来到酒店内的酥园。杜浩蘅正坐在餐厅的一角,读着报纸,品着咖啡,旁边放着一个行李箱,晨报好象有提他今天早上回国。
小姐是个聪明人。”地豪横微笑着说,然而我却觉得很虚伪。
先生过奖了。”我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我聪明的话,就不会一而再的被算计了。
“我就不浪费时间了,”杜浩蘅说,“请开个价吧。”
“哦?”我皱了皱眉头。
“凡事都有个价的,你就尽管说吧。”
“这话什么意思?”实在是把人看扁了,“你认为你给我的,君临会给不了吗?”
此话一出,杜浩蘅的笑容渐渐收敛,“我以为小姐是个聪明人,请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罚酒我也喝过几杯,倒觉得也没什么。”你以为我被你们害的还少吗?
“我想你一定会后悔今天……”然而话还没说完,杜浩蘅忽然脸色大变。
我扭头一看,就看到行色匆匆的君临,当他靠近我时,我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喘气声。
君临说:“祸不及妻儿,这么简单的道理,浩蘅兄不会不明白吧。”
“你别忘了素衡才是你的妻子,”杜浩蘅愤愤地说,“你真是色迷心窍了。”
君临没有再搭理杜浩蘅,只是拉起我的手,“走吧。”
“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那倒未必。”君临转过身,目光坚定地说。
出了餐厅门口,君临松开我的手,我转而紧随君临身后。
“你怎么回来了?”一进电梯,我便问。
然而,君临却没有回答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回到房间,徐永安也在。我感觉奇怪,于是转身低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徐永安上前一步,“得知夫人将与先生见面后,公子便立即开车赶回来。”随后,微微一笑补充道,“公子一路上可是闯了无数个红灯。”
原来是担心我,这时,君临低头“唔”了一声,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你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回B城。”
“哦。”怎么这么突然?难道是因为杜浩蘅回来了?
待君临入浴室换洗后,我向徐永安说:“我要见杜素衡,帮我安排一下。”
徐永安深吸了一口气,“这事我做不了主。”
“不让君临知道就行了。”我说,“事后追究就说是我威逼的。”
“这……”徐永安想了想,还不敢答应。
“小徐,一直以来我都待你不薄。”想起君临发难的时候,我曾多次帮他解围,我想他应该是记着的。
“我知道了,夫人。”

午后醒来,天阴沉沉的,让人心情顿感压抑。
我站在镜子前,一丝不苟的装扮着。自从我决定回A市的那一刻,我已预见会有与杜素衡面对面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是我主动前往,更没想到杜素衡会是这样不堪一击。
出门前,接到徐永安的来电,“夫人,一切小心,我会让人在外面候着。”
“知道了,不用担心。”我被这么多人监视着,能出什么意外?
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后门,下车的时候,一阵寒风迎面而来,已能感受寒冬的气息。我不禁将披肩收拢,双手交叉于胸前,然后低头快步步入院内。我紧随带路的护士,不知穿过了几个走廊,绕了几个梯间,最后停在一间病房前,那护士向我点了点头,便离开了。我拿出镜子,理了理头发,合上镜子,深呼吸。半晌,推开了房门。
我进去的时候,杜素衡正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呆滞,了无生气的样子。首先发现我的是站在窗边的林紫檀,“你怎么来这里?”
这是,杜素衡才看向我。
“我只是来探望旧友而已。”我微笑着望向他们。
直至我把房门完全推开,才发现原来穆青云也在。见我进来,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我欠了欠身,转向杜素衡说:“我有事,先告辞了。”真是个聪明的男人,明白女人的事还是少掺和。
待穆青云走后,林紫檀看是按捺不住了,绷着脸说:“你到底来做什么?”
我走到杜素衡的床前,双手自然垂下交握,“听说你生病了,我来探望一下。或许是唐突了一些,可明天我君临就要回B城了。”
“什么?不可能!林紫檀质疑的说,“素衡病了,君临怎么可能离开?”
“不是有你们吗?”我嫣然一笑,“君临是这么说的,我只是转述而已。”
杜素衡抬头望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仇恨,“为什么你要冤魂不散的缠着君临?为什么你要三番五次的破坏我们?”
“我说出来你都不相信,”我一字一句地说,“那是因为你,完完全全是因为你。”
“当年我离开A市的时候,是君临利用那四亿贷款相要挟,我才被迫留下的。同样今天我回来,是你到最后都没有放过我的孩子,让我不甘心就此离去。而每次事件的始作俑者都是你,你就是那个是我最离不开君临的人。”
“你!林紫檀瞪眼看着我,“素衡别听她胡说,她只是想推脱……”
“做事不要不留余地,做人不要赶尽杀绝。”我痛快的宣泄着我多年的怨恨。
“你以为你是谁,敢在这里放肆!林紫檀激动地冲到我跟前。
“哪怕我是一个贪慕虚荣、水性杨花的女人,可君临爱的是我,即使今天我连孩子都没有了,君临宁被千夫所指,都不曾离弃我,我才是君临爱的人。”
“胡说,你只是替身而已,当年君临不过是醉酒,将你错当成……”
“够了,紫檀。”杜素衡喝住了林紫檀。
我一脸困惑的望着眼前的两人,君临当年到底是怎么啦?
正当我想追问的时候,杜素衡用手指着门口,歇斯底里的对我说:“你走。”
尽管我还深感疑惑,可杜素衡紧张的神情告诉我,此地不宜久留。
我一颔首,“那我告辞了,后会有期。”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浩蘅哥不会放过你。”我转身走了几步后,背后传来林紫檀的声音。
我沿着原路离开,却还对林紫檀的话耿耿于怀,为何一提当年的事杜素衡会这样紧张?难道当年还有隐情?我试着回忆当年的情景,却是头脑一片模糊,一点头绪都没有。
在我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一位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拦住了我,“小姐,先生有请。”
先生?穆青云?我想了片刻,便随着那位男子走到马路旁边一辆黑色的奥迪A8前。
男子打开后坐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俯身进入,穆青云已在车内等候。
我偷偷的打量了他几眼,感觉穆青云果然今非昔比了。在我身处蝶庄的两年里,穆青云接管安泰银行,奋力发展家族事业;娶林紫檀为妻,不断拓展穆家势力;与杜浩蘅交好,积极扩展人际关系。他在国内商界的影响力与日俱增,势头一时无两,正值意气风发的年华。
在车子启动后,穆青云将视线从窗外移向我,定定的看着我许久,才发出低沉的声音:“为什要回来?”
“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低头不语,是在说我这次回来找君临吗?
“你还是赶快离开叶峻彦吧。”他接着说,“哪怕是为了叶峻彦。”
“此话何解?”原来他见我是为了这个,可我君临在一起碍着他了吗?
“你知道杜浩蘅将成为Bank of Aimer下一任行政总裁吗?”
“那又如何?”
“从计划收购中峻的股权开始,杜浩蘅就希望中峻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国内市场,好借助中峻拓展Bank of Aimer在华的业务,这与叶峻彦寄望中峻在国际市场一展拳脚的意愿背道而驰。就为这个,两者的交情已经不大好了,现在你又这么一掺和,令到杜家颜面尽失,如今他们的关系算的上是恶劣了。两者争持下去,只会不利于日后叶峻彦对中峻的领导。”
对于此话,我还是能理解的。
近年来,为了使中峻将发展重心移回国内市场,杜浩蘅处处阻挠君临的海外发展计划,并与穆青云交好,企图通过助长安银在美的发展,达到与中峻抗衡的目的。一直以来,君临也因杜浩蘅的所作所为大为光火,只碍于他在Bank of Aimer的影响力以及叶、杜两家的关系不好发作而已。若然杜浩蘅就任Bank of Aimer的总裁,恐怕真会如穆青云所说。
“不过,在商场你不是视君临为劲敌的吗?”怎么一番话好像是站在了君临的立场为中峻着想?
穆青云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叶峻彦是一个可敬的对手,希望在不受外界干扰的前提下,与他在商场上一决雌雄。”
“原来如此,”我微笑道,“我想对君临来说你也是一个可敬的对手。不过,我还是不会离开君临的。”我原本就计划通过君临打击杜家,现在的局面正合我意。
“为什么你总不听我的劝告?”望着我坚定的眼神,穆青云落寞地说,“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他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了当年他也曾提醒我叶、杜两家极有可能联姻,只可惜我太过单纯了,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那天我提醒你机场有危险,为何你还要去?”
“什么?”我腾地抬起头,那个电话是他打的?
“既然去了,为何还要回来?”穆青云怅然地说。
“你是和他们一伙的吗?”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往深处想也不奇怪,林紫檀是他的妻子。
穆青云摇摇头,“我只是无意间听到紫檀与素衡的对话。你还是离开叶峻彦吧,我怕她们还会加害于你。”
我冷静了下来,我想他是真心为我的,才会亲自与我说此番话。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想他点了点头,“恕我还是无法听从。”
穆青云掩饰不住失落的神色,将视线转移至窗外,良久后发出一声叹息。
车子停在了东方君悦前,我推门下车,只留下了“谢谢”两字,没再回望穆青云一眼,恐防再瞧见他的失落。
有时候,我会觉得在每个人的一生中,总是不能避免的要辜负一些人。那些人没有对不住自己,甚至是待自己很好,可总是不能避免的要辜负他们。对君临来说,比如穆青云。对君临来说,比方杜素衡。
这天晚上,君临很早就回来了,当时我还在收拾行李。
“听说你今天见过穆青云。“君临问道。
“嗯。“我也见过杜素衡,他怎么不问?
“他和你说了什么?“
我皱了一下眉头,抬头瞧他认真的样子,他不是还以为我和穆青云有私情吧?
我若无其事的答道:“没什么。“
本想将穆青云的善意提醒转告君临,可又害怕君临怀疑青云的居心,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君临也应清楚自己的处境,无须我再多提。
君临狐疑的看了我一会儿,终究也没再追问。可能他也明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自己不愿向他人提及的秘密。
就在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林紫檀不断的重复着白天的那句话:“如果当年君临不是醉酒,将你当成是……”而梦中的自己又不断重复的问:“当成是什么?当成是什么……”然而,我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翌日早晨,我们返回蝶庄。
这是,玉冉已经离去,蝶庄只剩下英叔、英婶。他们重见我甚是高兴,英婶更是激动地落泪,“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看你把英婶都弄哭了。”君临事不关己地说。
我瞪了他一眼,这个人最喜欢落井下石,一点同情之心都没有。
当天晚上,灵灵将子美送回。
子美见到君临比见着我还要高兴,不停的喊爸爸。
君临也高兴的抱起她,久久不愿放下。想起他们有半年没见了,也难怪他们这么兴奋。“现在你们一家团聚,你也总算安乐了。”灵灵笑着说。
“也许吧。”我揉了揉脑门,可能是昨夜睡得不好,我的精神有点恍惚。
接下来几个夜里,那个梦魇仍旧伴随着我,让我感觉到如影随行的压力,每次醒来都满头大汗,身心疲累。
“早点休息吧,您的精神好像不太好。”那天晚上,英婶进房给我端牛奶。
“嗯。”我打了个哈欠,缓缓的把牛奶喝完。
“您可要保重身体,小少爷不能没有您。”英婶认真地说。
“谁说的?”我笑了笑,“没有我,这半年君临还不是照样活。”
“您不晓得,您走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小少爷都把自己关在房里,任凭少爷在外着急,夫人在门前呼唤,连杜小姐来相劝都不曾见一面。这种景象也只有过一次。
“哦?“我有点好奇,”是哪一次?“
“那是在老爷去世几年后,”英婶想了想,“一个夏天,少爷带着小少爷住进了蝶庄,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从一个宴会回来不知怎么的,小少爷却性情大变把自己关在房里,任凭谁喊都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我皱了皱眉头。
“我也不太清楚。”英婶顿了顿,“我还记得后来杜小姐也来了,天天守在门外,小少爷也不理。”
宴会?夏天?难道是那场宴会?想着想着,没等君临回来,我便进入了梦乡。
那天夜里,我仍旧是做着那个梦,然而在梦的后来,那段原本丧失的记忆,犹如时光倒回般在梦中一一再现。君临一步一步走向我,我闻到了来自君临身上的酒气,我不断的挣扎大声叫喊,而我唯一能听到的回应,只有君临不断重复着的“素衡”……
我蓦然惊醒,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怎么啦?”君临也惊醒,坐了起来。
“是素衡啊,原来你将我当成了素衡。”我睁大着眼睛看他。
君临定了定神,同样睁眼望着我。
透过窗外的月光,我看到了君临莫测的眼神,直觉告诉我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良久以后,君临才说:“你真想知道吗?”
“嗯。”我使劲的点了点头。
君临低沉的声音,将我的思绪带回了多年以前。
“大一那年暑假,我和父亲到B城参加一个国际商展。那个商展是由素衡父亲主办的,杜浩蘅还专程从美国回来帮忙。在展会结束的那个晚上,我们应邀出席了答谢宴,而素衡却出乎意料的出现在宴会上,我和她在众人面前翩翩起舞。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晚上,浩蘅微笑的向我走来,我接过了他递的酒一饮而尽。我开始感觉头脑昏沉,素衡扶我到客房休息,然而我醒来却不见她。我的意识仍旧模糊,而且感到全身发热,处于一种亢奋状态,我找了好多房间都没有人,直到推开那扇房门遇见你……”
说到这里,君临顿了顿,平静的说了句:“我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算计了。”
“是杜浩蘅吗?他在酒里下了药?”我仔细的听着君临的每一句话。
“没错。后来,父亲派人暗中调查了这件事,发现这原来是一场阴谋,是杜浩蘅为了撮合我和素衡精心策划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时你和素衡不是已经很好了吗?在一起不过是早晚的事。”我不明白杜浩蘅为何要多此一举。
“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她迫不及待的希望我和素衡宣布订婚,向世人展示叶、杜两家的关系,令那些瞧不起他的Bank of Aimer高层知道他还有叶家这个后台。”
难怪一直以来君临对杜浩蘅都没有好感,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故。
“既然你们知道杜浩蘅做了如此卑鄙的是,怎么在此次事件后,叶、杜两家仍然相交甚好?”简直好像丝毫没受到影响。
“叶家与杜家是世交,我和素衡自小青梅竹马,两家人一早就认定我们会结成夫妻,所以,即使中间发生一些偏差,也不会影响两家的关系,长辈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
偏差?我的出现乃至我整个人生的改变,怎可以用“一些偏差”来形容?
“难道你一点都不痛恨杜浩蘅?”我对君临说,“他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当然恨,可我想我还是要感激他。”
“为什么?”我好奇的问,君临不是最讨厌被人算计吗?
“因为他至少让我遇见了你。”
我默默的把头轻轻地靠在君临的肩上,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心离我这么近。
自从那个晚上后,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都会不断的回忆与素衡相关的往事,从我在庄园第一次见她,一直到医院的最后一面。因为现在我才确定,君临是爱过素衡的。当年他们是两情相悦的,是我的出现让一切改变了,难怪杜素衡一直这么恨我,原来都是有前因后果的。
眼看Bank of Aimer更换总裁的日子越来越近,君临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气定神闲的样子。我想着穆青云的话,不免着急起来。
一天早餐的时候,我鼓起勇气对君临说:“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君临有点困惑,“担心什么?”
“杜浩蘅很可能会成为Bank of Aimer的新任总裁及首席执行官。”
“哦?”君临先是奇怪的看着我,随后释然一笑,“原来你也会关心这个。”
“那又怎么啦?”以前我就是因为什么都漠不关心,被人算计都不知道。
“放心吧,这还轮不到你操心。”君临背靠后座,泰然自若的样子。
末了,君临补充一句:“不过明天我会去美国一趟,你在家好好照顾子美,没什么事就不要出门了。”

就在君临赴美的第五天,我在报纸上读到了一宗关于杜浩蘅涉嫌违规放贷的丑闻。
简述如下:安泰银行原计划以15亿美元,每股3.5美元价格,全资收购美格证券,收购资金将以60%的现金和40%的股票方式支付。其中,Bank of Aimer将为安泰银行此次收购提供2.5亿美元的短期贷款。后来,因受到中峻国际将参与竞购的消息的冲击,美格的股价水涨船高,平均涨幅达18%。最后,安银不得不以18.4亿美元,每股4.3美元,比签订协议当日收盘价4.1美元溢价4.9%的价格收购美格。而杜浩蘅作为Bank of Aimer风险管理与监督部门的负责人,涉嫌利用其职务之便,擅自将贷款额度提高至4亿美元。现在正停职接受美国银行监管机构以及Bank of Aimer管理委员会的调查。
在报道的最后提到了,负责Bank of Aimer全球公共关系事物的总经理Kevin Smith,是Bank of Aimer下任总裁的热门人选。我仔细一看照片,原来是君临的挚友Kevin
其实,杜浩蘅作为Bank of Aimer下任总裁的热门人选,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惊爆徇私的丑闻,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可以知道,无论调查的结果如何,杜浩蘅都将无缘这个总裁之位。不知这次事件会不会对中峻造成负面影响?
虽然君临和杜浩蘅的关系一向不好,甚至称得上是恶劣,可杜、叶两家好歹都是姻亲,在外人的眼里中峻国际的今天,离不开杜浩蘅在Bank of Aimer的相助,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中峻极有可能会被殃及。
翌日下午,君临从美国归来,更衣后进了书房,连晚餐都没有出来吃。
约八点左右,刘天举和徐永安相继到达。
“君临在书房里。”在开门的时候,我对他们说。他们应该是来君临商议,如何应对杜浩蘅丑闻给中峻国际带来的负面影响。
在他们去书房后,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翻阅家居杂志。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没给客人备茶,在唤了好几声“英婶”都不见回应后,只好自己亲自准备。
当我端着茶来到书房时,没想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难怪你当时一意孤行参与竞购。”刘天举的声音,“原以为你只是意气用事,没想到你筹谋已久。”
“不过,这次公子居然连我们也瞒着。”徐永安说。
“没想故意隐瞒,只是大局未定,不想事先张扬。”
“只是现在我们全力扶持Kevin成为Bank of Aimer的新总裁,公子真的相信,日后他会知恩图报?”
“请放心,我已一早……”
正专注听着里面谈话的我,没想到子美此时已站在旁边。
随着子美的这一问,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我尴尬地说:“我正要进去端茶给爸爸他们。”
然后,敲门而进。
只见君临坐在正中的沙发上,而徐永安和刘天举则相对坐在两侧的沙发上。见我进来,刘天举和徐永安都礼节性的站了起来,向我点头致意。待我放下茶杯离开后,他们才重新坐下。
离开房间后,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君临宣布参与竞购美格证券开始,已经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或许,君临根本就没有想要真正收购美格,只是做出要与安银竞争的样子,使得美格的身价大升。令到一早就对美格志在必得的安银,陷入了资金不足的困境。穆青云一直将君临视作商场上的劲敌,绝不肯在这场两人的正面较量中轻易放弃。而杜浩蘅本来就支持安银此次收购,并一早与安银签订贷款意向,加上杜浩蘅向来不主张中峻在美扩展,这次当然不会让中峻轻易得逞。为了使安银在这次竞购胜出,杜浩蘅为安银提供方便之门,稍稍提高贷款额度也是极有可能的,然后,只要选定在Bank of Aimer即将任命新总裁的前夕,将此事向外披露,是杜浩蘅丑闻缠身,这样便不费吹灰之力,令杜浩蘅无缘总裁的宝座。
难怪眼见杜浩蘅即将就任Bank of Aimer总裁,君临丝毫不见担心。只是能想出如此周详的计划,并且有条不紊的将之实现的,恐怕也只有这位心思细密的男子了。
这天晚上,我很早就上床休息,与往常一样仍然难以入睡。
在君临也熄灯上床后,我转身向着他,“接下来你打算怎样?”
沉默了一会儿后,君临答道:“接下来Kevin将会成为Bank of Aimer的总裁。”
“然后呢?”
“然后,Bank of Aimer将撤资中峻,叶家将重新成为中峻唯一的主人。”
什么?Bank of Aimer从中峻撤资?原来,使叶家独资中峻才是君临最终的目的。
我想哪怕Kevin与君临的关系再好,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这是一个商业社会,作为一个庞大财团的总裁必须衡量各方面的利益关系,中峻国际为Bank of Aimer进驻中国提供了这么多的便利条件,作出撤资中峻的决策,到底需要费多少周折,到底需要排除来自财团内多少的非议?
“你为何那么有自信Kevin定会始终如一的助你?”我问,“或许,Kevin不久后又是另一番面貌了。”在这个万变的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尤其是人在获得权势之后。
许久,君临才开口道:“你知道那次我是怎么从茫茫的风雪中获救的吗?”
“啊?”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时,Kevin一直背着右腿受伤的我,在大风雪中徒步了四个小时。多少次,我让他先放下我,去寻找救援,他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若将我留在茫茫雪海中,我连一丝获救的希望都没有。”
“那又怎样?”我不解的问。
“我相信曾经舍命帮助过我的人。”
这时,月亮已经挂上树梢了,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了床上,我看见了君临充满自信的双眼,犹如熠熠生辉的钻石。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已是初冬时分,我重返蝶庄也有月余。
那天,我相约灵灵出外为子美添置冬装,途中却接到英婶的电话,“老夫人来了,请您赶紧回来。”
当我匆忙赶回蝶庄时,君临的母亲身穿一套紫色荷叶边套裙,正坐在长椅上优雅的品着红茶,见到我,她冲着我淡然一笑。
她的笑容还是那么亲切,看我的目光还是那么慈祥,就像当年第一次见她那样,我不禁喊了声:“妈妈。”话一出口,便自觉失言,有点窘迫。
君。”听我这么称呼,妈妈好像显得有点高兴。
待我坐下来后,妈妈沉思了一会儿,“我此次来的目的……”
没等妈妈说完,我认真看着她,“放心,我会离开君临的,但不是现在。”起码要在看到一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后。
“我没有这个意思,此次就是为了告诉你,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那么就在一起吧!
啊?我是不是听错了?我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妈妈。
“君临已经明确告诉我们,他要和你在一起,谁也阻挡不了,什么也阻挡不了。”
“我想君临真的是很爱你,才会很多事情明知道是错的,还要义无反顾的去做。”妈妈感叹地说,“如果当年我知道君临对你是如此执着的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们分开,让你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和委屈,让君临做了这么多错事,让你们走了这么多弯路。现在爸爸还不认同你们,不过我相信你们坚持到最后,他会被感动的。”妈妈握着我的手,真诚地说,“我希望你们能够幸福快乐!”

自我回A市的那晚后,君临再也没有提起那个我们曾经拥有的孩子。
我以为,岁月的消逝渐渐抚平了他心头的伤痕。直到那一天,不更事的子美问起,怎么英婶要把那些送给小宝宝的礼物全部扔掉的时候,他那黯然神伤,那无能为力的表情告诉我,那个逝去的生命已经成为了他心头一道不能愈合的伤痕,每当被触及,锥心的痛感都会蔓延全身。每当我想不明白,他为何没有责备我半句的时候,便会问他。
然而,他总是回答:“没事,人回来了就好。”
“听说妈妈今天来过?”晚上,君临回来的特别早,刚进房门就问我。
“嗯。”我接过他脱下的西服,放进衣物间。
“她跟你说了什么?”
“让我离开你。”
只见他面色一沉,我不禁笑起来,“没有啦,有那两个左右门神在,谁敢这么说。”这次回到蝶庄后,君临请了两个样子凶神恶煞的保镖在庄园里做守卫。
君临听了,也忍不住笑了,“怎么可以这样子说人家。”
这阵子君临的心情特别好,皆因在半个月前,Kevin接替了John Sachs成为Bank of Aimer的新任总裁。在半个月后的今天,Kevin以难以驾驭中峻为由,向董事会提出撤资中峻的方案,君临也同时向Bank of Aimer表示,愿意以每股溢价10%的高价收回所出售的股份,并且全部用现金方式支付。
“这是最后一役了。”那天在书房里,我听见他和徐永安感慨地说。
“公子的计划这么周详,开出的价码这么诱人,这次收购一定会成功的。”徐永安说。
“等这次收购成功后,我就要离开中峻,全身心投入接管叶氏了。”君临说,“日后中峻就交给你和刘先生了。”
“公子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不负所望的。”
一个月后,中峻国际和Bank of Aimer在纽约举行的联合发布会上,当君临站在主席台宣布,中峻国际将重归叶氏财团的怀抱时,露出了王者归来般的笑容。
此刻,在电视机前的我也深感欣慰。这么久以后,君临终于结束了与人平分中峻的局面,终于将爷爷留给他的中峻完整无缺的收回。
这次君临从美国回来,并没有直接回B城,而是先去了A市。
“我回家交代一些事情。”君临如是对我说。
我明白他是去处理和杜素衡之间的事,这几个月君临一直忙于公务,对于媒体最为关注的他于杜素衡两人的将来,他一直采取回避态度。或许,他想趁这次A市之行,对一切来个了断。
这天心悦来到蝶庄拜访,绕着蝶庄参观了整整一圈。
“你一直以来都住在这里吗?”最后,她与我坐在偏厅喝下午茶,“这房子正像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而你就是住在里面过着纸醉金迷生活的王妃啊!”
“这里像一个富丽堂皇的坟墓才是。”我没好气地说,也不想想当初我在这里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这时,英婶神色惊慌的跑到我身旁,“不好了,不好了,小少爷出车祸了。”
我心中一惊,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听见旁边的心悦激动的重复了一遍英婶的话,“什么?表哥出了车祸?”
英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先生来电话让您马上到A市。”
当我和心悦赶到A市是在四个小时以后,当我们来到病房前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杜素衡正憔悴不堪的坐在长椅上,望着我的眼神毫无光泽,蕴含着近乎绝望的意味。
“进去吧。”方圆说,“他在等你。”
我推开了病房的门,君临躺在病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单。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头部缠着绷带。右手手腕插着一跟输液管,药液正一滴一滴输入他的体内。
见我进来,他睁开了眼睛,向着我虚弱的笑了笑。
看见他展现的笑容,一路上的担惊受怕、焦虑不安顿时消失殆尽。一直绷紧的心,也慢慢舒展开来。然而,泪水却不自觉地溢出眼帘,慢慢的走到他的床前。
居然还笑得出来,我开口就是一句:“你怎么还没死啊?”
“等你啊。”君临笑着一把扯过我的手,我顿时失去平衡,正跌入他的怀抱。
我欲挣扎起来,君临却紧紧地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没事了,所有都结束了。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从病房出来,我试着从周围的人身上去了君临车祸的原因。然而,他们都闪烁其词。后来,徐永安告诉我,那只是一场意外。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一周后,杜素衡主动提出与君临离婚,并且拒绝了君临给付的巨额赡养费。
她最后一次探望君临的那天,我也在场。
君临刚好去做物理治疗,我正在房间为他整理床铺。她进来见我在,倒也没回避,只是走到一边的长椅前坐下,静静的等待君临的归来。
我偷偷的望了她一眼,她穿着一身白色两件套的中裙,束起了长长的头发,还侧带着一顶白色的圆帽,帽子上垂下的头纱遮住了她半张脸,给人一种端庄娴雅的感觉。
“如果你从来没有与君临相遇,那该多好啊!许久以后,她望着窗外的景色,思绪像回到了多年以前。
我苦笑了一下,“也许吧。”
她茫然地说,“如果那个夜晚我留在君临的身边,那么君临也不会遇见你。如果那个夜晚君临没有遇见你,他将此生都会和我一起。如果那个夜晚我能听从哥哥的安排,那么后来我们都不用那么痛苦了。”
看着杜素衡悔恨的样子,我才明白当时她是反抗过的,她那么爱君临,不愿意与自己的哥哥算君临,更不愿意在那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向心爱的人献出自己的第一次。
我不禁感到心酸,“素衡,我们注定看不到将来的。”
她缓缓的望向我,“你恨我吗?”
望着眼前这位哀愁的女子,我想起了她这些年的遭遇,她看着君临与我生下儿女,婚后发现君临与我仍有私情,甚至连怀孕的期盼都被君临阻止了。君临可是她最爱的人,却令她遭受如此的痛苦,这一切都已经足够了,足够化解我对她的恨意了。
在素衡离去后,我问君临:“你不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君临奇怪得问。
“后悔和我在一起。”
“傻瓜,自从我再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与你共度此生了。”君临握起我的手说。
“为什么?那是我们根本不相识。”
“一开始是以为内疚,后来才发现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我不折不挠的问。
“是什么现在都不重要了,反正我们是不会再分开了。”这人怎么这么无赖,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后来,杜素衡回到了美国,而杜浩蘅在叶、穆两家的帮助下摆脱了诉讼,却也没在公众场合出现过。来探望君临的许多亲友,也渐渐改变了对我的敌视态度,当然除了林紫檀仍旧对我不理不睬,不过这已经算是对我很好的了,至少她没有找我麻烦。子善几乎每天放学都会来医院一趟,陪君临下下棋,说说话,而我总是带着子美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其实能有这样的结局,我已经知足了。
那天,君临的父亲来看望他,临走的时候说:“你们还是搬回来住吧。”
“啊?”我反应不过来。
“老爷让你们搬回来祝”清姨高兴的重复了一遍。
君临对视一眼,在我点头后,君临方才应了声:“好。”
在君临出院后,我们搬回了A市的家中。
阔别了三年后,我又一次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庄园。那个静谧的清晨,妈妈和清姨再次站在了门前,迎接我的归来。只是当年站在我身边的父母,已经换成了今天的一对父女。君临轻轻地握着我的右手,子美一蹦一跳牵着我的左手,当我再次踏进这个庄园时,已不再是两手空空,不再是一无所有。
“你想知道表哥为什么会出车祸,素衡姐姐为什么会主动提出离婚吗?”那天午后,我和心悦在庭院里喝下午茶的时候,心悦鬼鬼祟祟的问我。
看着心悦得意的神色,我摇了摇头,“不想知道。”
“为什么?”听我这么说,心悦露出失望的神色。
“因为一切都过去了。”无论过程是怎样,结果都不会改变了。而这个过程对于君临和素衡,我相信绝对是不堪回首的,既然那么惨痛,我又何必知道。
“哎,”心悦感叹道,“还是俗话说的好,无知的女人最幸福。”
我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已经到了不再期盼白马王子出现,不再相信会有完美爱情的年龄。
躺在床上看着这装修简约却摆放奢华家具的房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推了推身边的那位男子,“好像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那三个字。”
良久,君临明白我所指后,笑了笑,“免了吧,英雄气短埃”
我知道他是一个内敛的人,总是讲自己的心意埋于心底。
想起了在君临发生车祸的隔天,方原约我到医院的天台,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我,“实在车祸现场捡到的,我想素衡一定不愿看见这个,于是把它藏了起来。”
我接过一看,是君临随身携带的象牙烟盒。烟盒空空如也,却见里层的蓝绒布垂落,落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我刚生下子美的那年,站在状元的玫瑰花丛中拍下的,正式春风得意的年华,照片里我的笑靥如花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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