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13, 2011

深爱 (十一) -(十五)


(十一)新的一页

手术定在子美出生百日后的一天,期待已久的日子终于到来。
在子美出生时,医生便取出残留在脐带中的血储存在医院。因为脐带中的血是一些造血干细胞,而利用干细胞治好白血病的机会比用骨髓移植高出几百倍,所以,医生解说这次手术的成功率将会比平常的骨髓移植高。尽管如此,我还是非常不安。
在进行手术的前一晚,我忐忑地来到子善的病房外。发现君临站在走廊上,他背靠着墙,仰着头,闭着眼,一脸疲惫的样子。我没有再靠近,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冷峻的男子,陷入了沉思。想起长久以来,我一直都有意无意的忽略君临的存在。虽然,每晚都同床共枕,然而,心却咫尺天涯。在这些日子里,凭心而论,我发现君临也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而且,在子善的教育方面,的确有他的一套方法。有时候会想,或许一天,我君临没有了这层关系,我们也能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就像朋友一样。
我曾经和馨慧姐姐提过,在子善的手术后,我想结束和君临之间的关系。
“那之后你准备怎么样?离开北京?”馨慧姐姐有点惊讶,随后用平静的语气问我。
“不可能,我不会离开子善和子美。”回答得很坚决。
“现在的一切都那么不明朗,你贸贸然的作出这个决定,不觉得有点不明智吗?”
“而且你也要考虑一下你父母的感受。”见我没作声,馨慧姐再补充了一句。
我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怎样做才好?”
“顺其自然就好了。”馨慧姐姐拍了拍我的肩。
回过神来,发现君临不知几时已经睁开眼睛,正在看着我。
相信今晚于他和于我来说都是一个无眠的夜晚,因为做父母的都是一样的。
翌日,站在手术室外,感觉比当年高考还紧张。
当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宣布手术成功时,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手术后,子善恢复得很快,一个月后便转回普通的病房了。他很喜欢到医院的儿童康复区玩,那里有很多小朋友。这是他患病以来,第一次能和这么多的孩子相处。
一天下午,我到病房里发现子善不在,便到了儿童康复区。子善和一个小朋友在玩,君临在一旁看着。见我进来,望了我一眼。我走到子善的身边,用纸巾为他擦了擦汗。也向他的小伙伴打了声招呼,“你好啊,Bobby。”结果,小伙伴不仅不理我,还有点生气的推了一下我,然后,和子善跑开了。我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他叫乐乐。”当君临离开,经过我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在我反应过来的以后,一脸尴尬。

子善出院的那一天,正好碰上了妈妈四十八岁生日,爸爸在丽思卡尔顿大宴亲朋。
我第一次见识到叶家在京城的声望,宴会场面富丽浩大,到来的每一位宾客,从他们的穿着都可以看出,非富则贵。而且很多都是可以从平常的电视、杂志里面看到的人物。
我穿着一件湖蓝色单肩长裙,陪在妈妈的身边,笑对每一位宾客。
“这是你的女儿吗?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一位年龄约四十岁的女宾,听见我喊妈妈,问道。
妈妈愣了一下,可能是不知道怎么介绍我吧。要说我是君临的未婚妻,肯定会引起全场轰动。
我笑了一笑,“是啊,我是妈妈新认的干女儿。”
妈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令公子和杜小姐真是相配埃”那位女宾看着不远处说。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不远处的君临和素蘅被好几个人围着说话,像被众星追捧的月亮。
久未出席如此盛大的宴会,让我觉得有点疲累。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便带着子善回家了。这天夜里,我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在黑暗中,好像有个人压在我的身上。
等有意识后,我不断地挣扎,“放开我,放开我,救命碍”
然后,用挣开的手去按床头的灯。
灯亮了,只见君临醉意迷离的眼神。
“怎么啦?”他用手揉了一下太阳穴,暧昧的看着我。
我们相互对望,一片沉寂。
“没什么。”我打破沉默,伸手关上灯。心中始终深深不忿,每次都借酒乱来,上次是我无力反抗,这次是我没有理由反抗。
算了,就当被鬼压吧。我闭上眼睛,默默的承受着…
凡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一百次。
君临渐渐恢复了那种关系,虽然没有以前那样频繁,可总是有的。
有时过后,我会纳闷,不知道君临是怎么想的?是觉得有个人在身边不享受一下浪费了,还是已经习惯了,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

转眼到了九月,新的学期开始了。
看着子善背起书包冲进校园,我有一种无所依托的感觉。坐车回家,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的行人、来往的车辆。第一次,发现北京原来那么大,人有那么多。回到家里,看见妈妈和清姨围着子美转,我站在一旁什么忙都帮不上。
随着时间的空闲,精神的空虚,我逐渐迷上了一种奢靡的生活,开始流连在高级的纤体会所与燕莎的名店之间。本来我就爱好打扮的,随着身材的恢复,这种爱好就更甚了。
“你觉得这条外套怎样啊?”在一家欧洲服装名牌的旗舰店里,我拿着一条紫色的短外套在镜子前对比着。
“好象你有很多这个款式的外套了。”心悦坐在椅子上对我说。
“是吗?”我继续摆弄外套。
“我真的佩服你了,每次都能买那么多衣服。”
“你这样迟早会把表哥的钱花光的,他怎么不说一下你?”见我没回话,她继续说。
他才没空理我,虽然我现在用的是他的附属卡,而且还是没有限额的。我还是没有搭理她,继续浏览店内的其他衣服。5
当我父亲得知我每天至少花三个小时在镜子前时,在电话里怒道:“不行,这样下去会把你荒废掉的。你还是找些别的事情干吧。”
我没有争辩,因为他说得很有道理。
很快,馨慧姐姐就为我在她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找了一份律师助理的工作。虽然,我大学的专业不是法律,不过也选修过一些法律课程,应付一些文案工作应该没问题的。

我是在一个周日的早晨向他们说出我的决定的。
“什么?你要出去工作?”妈妈有点难以置信。
“嗯。”我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爸爸沉默了一下,“那我让人帮你安排一下吧。”
“父亲已经让人一家律师事务所里帮我安排了。”
“那好吧。”爸爸回答。
君临和往常一样,不发一言,低头吃着他的早餐。
太好了,我心里暗喜。
在我正式上班的前两天,家里送来了一辆银色的LEXUS IS 300炫动版。
“这是爸爸送给你上班的礼物。”妈妈对我说。
“谢谢,爸爸。”我围着这份厚重的礼物不停的转。
我发现这家人很偏好雷克萨斯这个品牌,无论是家里专用的LEXUS LS460L尊贵加长版,还是爸爸偶尔驾驶的LEXUS RX400,或者君临新购的雷克萨斯SC430跑车。现在家里停放的八辆车,只有三辆是日系车,而且全部来自于这个牌子。
当我坐上这辆新车试驾的时候,仿佛找回学生时代的感觉,一种自由、奔放的感觉。


(十二)未了案
人生在世就应该有所作为,这是父亲做人的信念。
在从小就被教育以后,便成为了我做人的信念。信念和知识最大的区别,是知识会被遗忘,而信念则不会,无论在人生的哪一个阶段,或者生活在何方。所以,即使到了发生了很多变迁的今天,我仍然相信一个人是应该对所处的社会有所贡献。又因为生育子美,已经一年多没有接触过社会,所以心中里总有一点紧张。我就是怀着这样的信念,与紧张的心情迎来了我的职业生涯。
正式上班的第一个早晨,我六点半就起来了。开始了细细的打扮,最后选定了一套银灰色的中裙套装,搭配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把长长的头发梳起,并扎成一团。毕竟,律师事务所一个正规的地方,我打扮也要职业一点。
等我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君临已经坐在餐桌旁开始在用餐了。
可能没见过我职业的打扮,妈妈眼前一亮,“你这身装束给以一种职业女性的感觉。”
“真的吗?”我非常高兴。
“姐姐,你要去哪里?”小子善开口问道,可能很久没见过我陪他一起吃早餐了。自从子善开始回学校上课以后,除了他上课第一天,其余的平常他在吃早餐的时候,我都还在卧室里睡懒觉。
“我要去上班了。”我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小脸蛋。
“那以后你还会陪我玩吗?”他看着我。
“当然啦。”我答得很轻快。
“一会让君临送你去上班吧?”妈妈一边用餐,一边说。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就可以了。”做人要独立,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怕你还不懂路。反正你上班的事务所,君临上班的银行也顺路。不会麻烦的。”妈妈一再坚持。
“那好吧。”我不想为这件事纠缠了。

上班的地方在北三环的边上,离家也不算太远,三十分钟车程就到了。
“到了。”当我还沉浸在悦耳的古典乐中的时候,君临开口道。
我下车,走进了一栋旧式的高层建筑物,这可是京城有名的律师事务所的所在。
馨慧姐姐把我带到了10楼,一间不算宽敞的办公室。
里面只有两张办公桌,在办公室的里头还有两道门,应该是还有两间办公室。
把我带到这里不久,馨慧姐姐就接到电话离开了。
“有事打电话给我。”馨慧姐走之前嘱咐。
“好。”我点了点头。
一会,一位穿着黑色BURBERRY今秋新装,年纪和馨慧姐姐差不多的女人走进了办公室。
“你好。”我站起来,和她打了招呼。
“你好。”她转身,上下打量着我。
“你是苏凌君吧。”
“嗯。”我也在看着她,她不仅长得秀美,而且给一种干练的感觉。
“我叫江灵灵。那是你的办公桌,以后你的职位就是我的助理。”她指了一下一张办公桌。
“你先坐一会吧。”说完,她就进去了。
我走到那张办公桌前,坐下放好东西。
不久,一位穿黑色西服,但没有打领带、个子不高的男生进来了,一边手拿着公文包,一边手还拿着没吃完的三文治,径直走到另一张办公桌。
“你好埃”我向他打了招呼。
“你好啊。”他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是新来的大学生吗?”
“嗯。”虽然已经毕业了大半年,还算是吧。
“我叫郭新文,去年才毕业的。”
新闻?好玩的名字。“我叫苏凌君。”
这时,江灵灵抱着一沓文件走了出来。
“这是赶着要处理的案件。你先看一下吧。”文件放在了我桌面上。
“知道了,小姐。”
小姐?”她看着我,“叫我灵灵就可以了。”
“哦。”我笑了一笑。
还没等我把文件看到三分之一,灵灵就从里面出来了。
“走吧,我们得去外面走一走了。”她一边穿外套,一边对我说。
我连忙拿起手袋跟在她后面。

灵灵的座驾是一辆红色的大众甲壳虫,非常可爱的车型。车内的空间比较局促,我坐在副驾驶位上,闻到了灵灵身上的香味,是Christian Dior 的毒药。
“长得这么漂亮,其实没有必要这么辛苦。”在发动汽车的时候,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感到莫名其妙,侧身看着她。
“漂亮可是女人的最大资本。”她补充了一句。
然后,她一边开车,一边给我介绍这次的案情。
我慢慢的了解到,这是一个未完案,已经开过一次庭。
关于一个小学老师体罚学生的。在一天放学后,那位学生因为在课堂开小差,被叫到办公室训话。后来,就发生了老师扇了学生一巴掌的事件。那一巴掌可不是一般的重,把那位学生的牙齿都打松了好几颗。可是,老师不承认自己体罚学生,说是学生自己在外面被人打的。
那位老师一向有体罚学生的习惯,可从来没有被告发过。可这次偏偏遇上了富贵人家的孩子,孩子的父母看来誓不罢休的。”灵灵继续说。
“这件案子本来是不难打的,因为那天办公室里有位老师一直在场,目睹整件事情的经过。本来她答应出庭作证的,可开庭的那一天她没出现。后来,一直打电话给她都不接,去学校又见不着她。这次,我们去她家碰碰运气。”
“哦。”当律师可真不容易,除了脑力,还要考验体力。
车子,停在了一条胡同前,我们得下车走进去。
走到胡同一半的时候,一位白衣的年轻女子从我们身边走过。
灵灵停住了,转身喊,“小姐。”
那位女子转身看了一眼灵灵,之后加快脚步离开。
灵灵追了上去,“小姐,怎么一直都找不到你?”
“你不用找我了,我是不会出庭作证的。”女子低着头,走得很快,之后上了胡同前的一辆出租车。本来灵灵打算追上去的,可等到上车以后,。
“看来我们惟有等她回来了。”灵灵叹了一口气。
“不是吧?现在才早上十一点。”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件案子周五就要再开庭了,要是没有证人,我们很可能会败诉。”
“幸好,我带了一些文件过来,你也看着一些吧,不懂可以问我。”灵灵打开公文包,拿出几个文件夹,递给我一个。看来她真得很敬业。
于是,我第一天的工作就在车厢里开始了。
一直等到晚上六点,那位老师都没回来。灵灵终于放弃了,我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到家已经七点多了,只见紫檀和妈妈在客厅里聊天。
“第一天工作就这么忙啊?那么晚才回来。”妈妈一见我,就站起来说道。
“工作?你还会工作啊?我还以为你只会贪慕虚荣。”一旁的紫檀讽刺地说。
真不知道那里得罪她了,每次见我要不就不理不睬,要不就冷嘲热讽。终有一天,我会让她后悔这么对我的。
“紫檀,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君子呢?”妈妈看着她说。
“我说是事实。”面对长辈也不客气一点。
我太累了,实在不想搭理她,径直上楼。
后面,传来紫檀的声音,“怎么君临去接素蘅还不回来?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真不知道他们两个去哪里晃了?”
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吗?未免太幼稚了吧。

(十三)遇爱

第二天早晨,我终于见到了另外一间办公室的主人。
一个剪着平头的高个子男生,皮肤黝黑,不像律师,倒像个运动健将。
“早埃”见他进来,我站起来和他打了声招呼。
“早,我叫姚扬。”他微微笑了一下。
“我叫苏凌君。”我也回笑了一下。
他点了一下头,拿着公文包进办公室了,之后一直没出来。
中午的时候,心悦正好路过附近,来找我吃饭。
于是,我和她到了律师楼旁边的一家餐厅。在我们等待上菜的时候,灵灵、姚扬和新文也进来了。
“就说怎么不见你?原来一早就来吃饭了。”新文一见我,就笑着说。“对了,你来这里还没请我们吃过饭,这顿就算你的了。”他又道,之后在拉开椅子坐下了。
“好啊,不用跟我客气。”我应道。新文是一个很直爽的男生,工作上不懂得的地方,我经常会请教他,一来二去,便与他熟悉了。只见灵灵和姚扬也相继坐下。
这一顿饭,我吃得特别香,因为是来北京以后第一次与新相识的朋友一块。

午饭后,灵灵又带着我去找那位小学老师。还是电话不接,学校不见人,只能在她家门前守着。不过,也还是一无所获。其实我也很困惑,这样守株待兔到底有没有用。
“即使再见到那位陈小姐,她也未必会出庭。”在经历漫长的等待以后,我忍不住说了一句。
灵灵没有搭话,我又说,“她也有自己的立场,要这样做的话,恐怕会影响以后她在学校的发展。”相信这次那位老师临时改变主意,学校肯定施加了一定的压力。毕竟,传出体罚学生的丑闻,学校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相信会的,只要再见一次她。”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流露出坚定。
随着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们守候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自从上班的第一天起我就没在家吃过晚饭,而且每天都很累,一进房门
到了开庭前的一晚,我们还在等候。
“我去买点吃的东西吧。”已经七点多了,一点东西都没吃,我真有点饿。
“好吧,我在这里看着。”灵灵好像也有点累了。
等我没走几步,听见灵灵的声音,“小姐,小姐。”
我转过身,看见灵灵朝着一位女子地背影大喊,可女子却因此加快脚步。
“明天就开庭了,要是你不出庭的话,这官司就没希望了。”灵灵没有追上去。
前面的女子忽然停住了下来,“那天我根本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处事都可以不诚实不正直,比如,一些政客为了选票到处吹捧,一些商人为了利益弄虚作假,但是作为一个老师却不可以,因为如果这样做了,以后你怎么教育你的学生诚实正直的去做人?”灵灵说得非常激动。
听完这番话,我的心灵受到了触动。
那位老师转过身来,眼睁睁的看着灵灵。过了许久,她点了点头,“好吧,我明天出庭。”
闻言的那一刻,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我们的坚持没有白费。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那位老师为为我们作证?”回来的车上,我兴奋的问。
“你没见那位老师每次见到我们都低着头吗?可见她是有愧疚的。相信作为一位年轻的老师,她也会有自己的坚持,不会轻易向势力低头的。”
“嗯。”看来灵灵真的不简单,我真的要向她多多学习。
翌日,那位老师如约出庭,结果,我们胜诉。
灵灵异常高兴,邀请我晚上到一间有名的韩国料理店庆祝,我不好退却,便答应了。正当离开时,刚好遇上来找我的心悦,于是共同前往。怎么好像自上次后,心悦很爱到律师楼来找我。
我们选择在一张靠窗的桌子上坐下,一边品尝美味的烧烤和泡菜,一边开始了漫无边际的谈话。这时,我才了解到灵灵已经结婚了,丈夫还是一位城中小有名气的地产界商人。
“真是看不出来埃”我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你也看不出来啦,嫂子。”只有开玩笑或者特别高兴的时候,心悦才会这样称呼我。
“什么?你也结婚了?”灵灵同样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她没有结婚,不过有一个女儿而已。”心悦有点嘲弄的意味。
“呵呵,看来还是你们年轻人前卫。”灵灵笑着说,“对了,你的另一半是干什么的?”
当我正尴尬不已的时候,心悦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本期刊,封面人物居然是君临。
“就是这一位了。”心悦指着封面,有点恶作剧的感觉。
“叶峻彦?”灵灵接过期刊,面露惊讶。随后喃喃道,“难怪那天他送你来上班,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他。”
“想不到吧?”心悦嘻嘻地笑。
“是想不到,我还以为是小姐。”灵灵放下期刊。
“你也爱八卦埃素蘅姐姐不过是个幌子,这位才是表哥的真命天子。”心悦看着我说。
我狠狠地盯了一眼,身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我按着灵灵的手,郑重的说,“灵灵,这件事还不是很多人知道,请务必保密。”
灵灵笑了笑,“放心。”
听她这么说,我才稍稍安心下来,接着,我岔开了话题,聊一些别的事情。
我发现整个晚上,心悦提到最多的是姚扬,她的话题都是围绕姚扬展开的。
“看来有人春心荡漾了。”趁着心悦上洗手间,灵灵对我说。
我有点惘然的看着她。
“还看不出来吗?心悦对姚扬。”
“不是吧?”我对男女之事一向迟钝,不过想想心悦最近的表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回家的路上,我开着车。
“你是不是喜欢姚扬?”我问身边的心悦,好像有点唐突。
“是埃”没想到她那么直接。
“那你打算怎样?”我接着问。
“那么难得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我当然是不会错过的。”心悦回答的很轻快。
这很符合心悦的性格,我也替她高兴。

一进家门,只见宁婶急忙的向我迎来。
“小小姐今晚发高烧,少爷把她送去医院了。刚刚才回来了,现在在房里。”
“什么?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急步上楼。
“可你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我看了一下手机,原来是没电了。
“怎么是表哥送子美去医院?姑姑呢?”心悦也跟着来了。
“老爷夫人昨天去了上海,后天才回来。”
我推开子美的房门,清姨在陪着熟睡的子美。
“少夫人。”清姨见我进来,站了起来。
“子美怎样?”我走到床前,用手摸了摸子美的额头。
“打过针,已经退烧了。医生说,再吃点药就没事了。”清姨答道。
“放心,不是说没事了吗?”见我还这样紧张,一旁的心悦安慰道。
“嗯。你们都去休息吧。我留下来就可以了。”我说。
闻言,清姨和心悦都离开了房间。
怎么我的孩子都那么多灾多难?我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子美的小脸,心里生起几分凄凉。
“你像一个母亲的样子吗?”语音极轻,却字字有力。
我抬起头,发现君临正在看着我,面露愠色。
“我怎么啦?”我盯着他。
“子美出生以后,你抱过她几次?照顾过她几天?宁愿把时间花费在装扮上,都不多陪陪她。现在工作了,根本连看都没看过她了。”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的话。
“不是有妈妈和清姨吗?”我说得有点心虚。
“可有些事情必须是你去做的。”君临说得很平静。
我必须做的事情?脑海不断重复地思考这个问题。

(十四)澹澹
夜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我对待子美的确不够好。每每有什么状况,都依赖妈妈和清姨。有时,子美一哭,我便心生厌烦,躲得远远。宁愿对着镜子,也不愿面对她。以至,到了学语的月龄,子美见了我还不会懂喊妈妈。不仅如此,好像最近我对子善也怠慢了。下班以后,都是循例去看一下他,便回房休息了,很少听他说话。看来我这个做母亲的真是一无是处,越想越愧疚。翻过身,对着君临冰冷的背脊。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君临事事都处理得那么好?
哎,看来优秀真是一种习惯。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是周末,我早早的起来了。
一进子美的房间,发现清姨已经在了。
“让我来吧。”我伸手接过清姨怀里的子美。
子美没有像往常一样到我怀里便哭,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我也微笑看着她。
我忽然想起来了,“清姨,什么是一个母亲必须做的事情?”
“啊?”清姨愣了一愣,随后温和地说,“其实能使孩子健康成长的每一件事,都是作为一个母亲必须做的事情。比如,帮她洗澡,喂她吃东西,帮她换尿布,教她说话走路…虽然都是一些很琐碎的事,然而孩子的成长就是由这些点滴组成的,所以都是母亲必须做的事情。”
听完,我深感惭愧,好像这些事情我一件都没做过。

“看来子美这场病使你和表哥都有了觉悟。”心悦看着窗外的草地说。
在草地上,君临和子善正在教打棒球。
“球棒再举高一点。”君临朝着子善大喊。然后,把球投了出去,不过,子善还是没有击中。“要集中注意力,挥棒要快一点。”示意子善再举棒。
君临身穿一套白色的休闲服,远远望去宛如芝兰玉树一般迎风而立。举止投足都显得气宇轩昂,想必二十余年的人生都一帆风顺,予以予求。恐怕他这一生中最不幸的事情便是遇到我了。
“怎么这么说?”回过神来问道。
“今早几个电话打来,表哥都没有出去。而你,也没出去逛街。齐齐在家,做个好父母。不是吗?”心悦回头看着我微笑。
“嗯。”我看着怀里的子美。平常周末,电话来君临偶尔也会出去,而我会常常出去购物。
放下沉睡的子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来到了厨房。
“你在干什么?”心悦看见我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我想表达一下我的母爱。”我做的是绿豆糖水,以前母亲教过我。
“可是子美能吃这个吗?”心悦有点狐疑。
“是给子善吃的。”细心将绿豆中的杂质逐一挑出。
“子善?”心悦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语。
我没有再理她,正在努力回忆母亲教过我煮绿豆糖水的每一步骤。
我的爱心糖水在午饭后被捧上餐桌,当做饭后甜点。
我认真观察桌上品尝糖水后每一个人的表情。首先是子善眉头一皱,生生地咽了下去。其次到心悦含了一下,然后吐了出来。只有君临面不改色,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真是难得啊,难得这么难吃。”心悦感叹。
我尝了一口,也原口吐了出来。太甜了,甜到有点苦涩。即使我素爱甜食,都受不了。立即,脸红了起来。看来我真的一事无成。
“表哥向来对食物要求甚高,现在对这么难吃的东西都能下咽,看来即便君子煮的是毒药,都会照吃不误。”心悦看着君临说。
君临抬起头,瞧了我一眼,“我只是不想浪费而已。”
顿时,对君临的感激之情消失殆尽。本以为他是一个识大体的人,也不枉我偶尔牺牲小我满足他。原来他是为了贯彻他的作风,不浪费食物而已。

晚上,家里迎来了方原、素蘅、以及我看她不顺眼,她看我也不顺眼的紫檀。
“真是荣幸啊,好久不见你们了。”清姨见他们来,笑道。事实上,在子美出生后,他们已经很少出现在庄园了。
“没办法,今天打了两个电话,叶公子都推托,便来看个究竟。顺便蹭饭吃。”方原说的有点玩世不恭。
方原还是像从前一样爽朗,而素蘅则脸色苍白,清减了不少,至于紫檀还是那么令人讨厌。
心悦见家里来了这么多人,倒是高兴,随便拉着一个便能没完没了。他们一直在客厅里谈笑风生,直到吃饭的时候才陆续入席。
“对了,昨天我看见你和一位男生一起吃午饭,是你男朋友吗?”席间,方原问心悦。
“啊?不是啊。朋友而已。”心悦脸一红。
“朋友?至少也不是普通的朋友吧?看你吃饭时,一直保持着有点羞涩地微笑。”方原看着心悦。心悦低下头,没有搭话。
此时,君临也没插话,正饶有趣味的听着这两人的话。素蘅神色平静,无关风月的样子。
“哦?看来是说中心事了。到底一位怎样的男子?要遇上不好的人,可就麻烦了。”紫檀说。
“才没有,他可是很好的人。性格随和,乐于助人,忠厚正直,又有上进心。”心悦说得很快,不知她哪里来这么多形容人好的词语。
“而且还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错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了。”我忍不住笑着说。
“说得这么好,怎么你不去啊?”紫檀鄙夷的看着我。
我怔了一怔,居然被她抓住了我的漏洞,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她还需要吗?全天下最好的那位都被她俘获了。”心悦说。
紫檀听了,脸色一变。方原在一旁偷笑,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们先吃,我有点不舒服,失陪了。”说完,素蘅站了起来。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君临放下餐巾,也缓缓地站了起来。
“素蘅,刚刚大病过一场,身体不太好。”他们走后,方原向我说。
“哦。”我应了一声,怪不知得素蘅精神不好。
饭后,我和子善上房了。留下心悦陪紫檀和方原说话。
洗完澡后,便去看子美,之后到子善的房间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
讲的是《睡美人》,“大海深处居住着海王一家…”我娓娓地说。
说着说着,子善渐渐的闭上了眼睛。我也打了几个呵欠,趴在子善的床边,有了朦胧的睡意。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房门打开了,模糊感觉到我被人打横抱起…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在自己的房间,床的一边是空的。
才想起今天是周日,马上起来洗漱,准备下楼。在一楼的梯间遇到清姨,“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少爷说,今天老爷夫人不在家,就不用那么拘束了。让你多睡会。”清姨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雨前龙井。
这时电话响了,清姨显得有点两难。
“我帮你拿上去吧。”伸手接过托盘,转身上楼。
来到君临的书房,发现门虚掩着,于是,轻轻地推开门。
君临站在窗边,手捧着一本书,低头入迷的看着。
微风吹过,白色的窗纱轻轻扬起,君临站在窗纱后若隐若现,让我想起了《情书》的藤井树,那位翩然而立的少年…
站在门前,我竟有点痴迷的看着,宛如在梦境一般。
许久,君临抬起头看见我,“进来吧。”我有点尴尬,放下茶匆匆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也没有遇上需要加班的案件,可以准时回家陪子善和子美,生活过的平静且惬意。


(十五)涟漪


凉风瑟瑟,寒气逼人,漫天雪花飘然落下,整座城市都显得凄凄落落。
新年刚过,便接到了母亲的电话,“今天我在庙里帮你算了一卦,先生说今年是你的本命年,乃是多事之秋,你可要万事小心。”
“嗯。”我正在教子美念字,无心装载,随口应了一声。
然而,新年后上班的没几天,便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姚扬驾车伤人。
这时,心悦和姚扬已经是男女朋友。一听这消息,不仅是心悦,我、灵灵以及新文都非常担心。在了解事情的经过后,才稍稍安定下来。
那晚,一位女子被撞倒昏迷,肇事者不顾而去。正好路过的姚扬便好心将伤者送去医院,谁知那女子醒来一口咬定是姚扬撞伤她的,警察便前往将姚扬拘留了。幸好,姚扬补充道,在他救助那位女子的时候,有另外一辆过往的车辆也停了下来,一位年轻的男子也参与了将伤者搬上姚扬车子的过程,但最后并没有跟随姚扬到医院。所以,这位男子十分重要,是能证明姚扬清白的唯一证人。
“由于灯光昏暗,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有留意男子的长相,只记得他的衣襟上佩戴着一枚精致的蔷薇徽章。”说完,姚扬自己都叹了一口气。
后来,灵灵告诉我,蔷薇徽章是京城是一家极其高级私人会所颁发的入会证明,会员出入会所都需要佩戴。然而,只有这个线索,寻找这位男子却又是何其困难。
首先是,这家私人会所对于会员资料极其保密。新文请了在那里工作的一位同学吃了很多次饭,才问出那晚曾出入那间会所的会员。共有五男七女,当然女的就不用考虑了。
“五个男的当中有两个是中年男性,所以可以不用考虑了。可还有另外三个男的该怎么办啊?”新文是姚扬的助理,对于此事自然非常上心。
由于灵灵的工作排期已满,这次的官司由姚扬的一位律师好友代理。可我们也不会置之不理,一直帮助寻找对姚扬有利的证据。尤其心悦,更是奔波不已,憔悴了不少。
那三位男子一位是心理医生,一位是政府官员,一位是经常在财经报刊露面、年轻的豪门后裔——穆青云。
“每天都有事没事去看心理医生,我心理都快要出问题了。”心悦在办公室里向我抱怨。
“为什么不直接问呢?”我说。
“怕那医生嫌麻烦不肯出庭,便说谎敷衍,只能旁敲侧击的试探。”心悦答道,“不过幸好今天终于套到他的车子前两周坏了,送去修理还没回来。最近都是以出租车代步,所以那个证人应该不是他。”
“余下的便是那位政府官员和金融分析师的问题了。”新文喃喃道。
接着,姚扬的辩护律师打探到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那位政府官员五天前出国考察了,起码半个月后才回国。那位律师一直想方设法去联络他,可都联系不上。而联系那位金融分析师更是难上加难,每次去电话或者拜访,秘书不是说他外出便是在开会,至今还找不到踪影。
“该怎么办啊?”眼看开庭的日子将近,心悦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在一个略微缓和的下午,灵灵把我叫到办公室,“今晚有一个财富新贵的联谊会在东方君悦举行,打听到穆青云的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也会出席,你和我一块去吧。”
“啊?”我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行,叶家的人经常出入那家酒店,要是被碰上了,我可是百口莫辩。”
灵灵一笑,“哪有那么容易?这是打听穆青云事情的一个好机会,不容错过埃”
想起连日来心悦的日子,我的心一软,没有作声。
看着我犹豫的样子,灵灵又道,“这场官司许胜不许败,要是败诉,姚扬很可能会被判刑的。一场同事你忍心吗?何况他现在都算是你半个妹夫了。”
我看着灵灵,狠一狠心,点了点头。于是,下班赶紧回家,换一身装扮。
始终是心虚,对着镜子扑了很厚的粉,化了个很浓的妆,并且换上一条鲜红的连衣短裙,与平时淡雅的打扮大相径庭。以至于灵灵见到我的时候,打趣地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简直可以颠倒众生。”
“省点吧,你。”我没好气理她,低着头进了电梯。
联谊会上并没有很多人,尽是一些单身贵族。我们很快就锁定了目标——陈益西,“陈益西是穆青云是高中同学,两人关系一直要好,经常结伴出席一些宴会。应该能从他的口中得知穆青云的一些情况。”灵灵对我说。
于是,我们两人便举着酒杯走到陈益西的旁边,与他攀谈起来。灵灵是一位能说会道的人,虽然话题东拉西扯的,可总离不开穆青云。陈益西也是一个开朗友善的人,逢问必答。一个小时下来,便清楚了穆青云的不少情况。比如,他的人品,住所的位置,喜欢的颜色等等。可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要问他喜欢什么颜色,于是离开会场的时候便问了灵灵。
“了解他喜欢什么颜色,便可以推测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既然注意到衣襟上的徽章,姚扬可能会记得那位证人衣服的颜色。”灵灵一边走一边说。
“哦,那么你为什么还问了他是什么星座?”原来灵灵的每一个问题都是有她的意义。
“没有埃只是问开就随口问了。”灵灵说。
“哦。”我觉得有点失望,跟着灵灵进了电梯。
下到一楼的大厅,灵灵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啦?”跟在后面,我差点撞上她了。
“那不是叶峻彦?”灵灵低声说道。
我沿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是君临,他正站在酒店旋转门的不远处,身穿衣线笔直的黑色西服,在华丽的灯光下显得俊气逼人,这时,只见穿着白色长旗袍的素蘅走到了君临的身旁,之后,两人结伴离开了。
“女人总不能那么掉以轻心埃”灵灵看着他们离开对我说。
我不是掉以轻心,我是无能为力。心里想着,没说出口。对于素蘅君临的过往我根本一无所知,又何必去管一些力所不能的事呢?
由于没吃晚餐,在联谊会上又没吃什么,便和灵灵去吃了点东西再回家。

到家已经十点多了,一楼空荡荡的不见一人。
我正奇怪着,只见宁婶急步地从楼下来,刚好见着我,“不好了,少夫人。少爷一回来,就被老爷叫到书房。不知为何事,老爷正在大发雷霆,少爷也不肯退让半分。这样僵持着恐怕要出什么事了,清姨让我赶紧打个电话给夫人,你快上去看看。”说完,便往客厅方向去。我心中一惊,便赶快上楼。
爸爸的书房在二楼东侧,清姨正站在门口徘徊。
我还没到门前,便听见里面传来爸爸愤怒的声音,“可他毕竟是你的周叔叔,从小看你长大,为我们的家业尽心多年的老臣。”
“爸爸,你不是教过我,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错误负上责任的吗?何况这已经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君临平静的语调,却也带少许怒气。
之后,室内又沉寂了许久。
“最后问你一句,到底肯不肯罢休?”爸爸激动地说。
“恕难从命。”君临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分迟疑。
接着,听见玻璃摔碎的声响,我和清姨顾不上其他,推开房门。
爸爸坐在书椅上大声喘气,白玉杯盖落在地上,已碎成数块。君临向我们迎面走来,额头左侧多了一道伤痕,伤口正泛起点点血珠,脸色也竟气得苍白。他一声不吭的经过我们,走出了书房。
“你留在这里看着老爷,我去看看少爷。”清姨转身追了出去。
待我反应过来后,走到书桌旁,轻轻的拍着爸爸的后背,“莫生气啊,爸爸,莫生气…”
可爸爸的身体还生气地颤抖,口里不断重复着,“这个不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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